凶犁之山裂谷被浓稠如墨的夜色笼罩。罡风裹着砂砾拍打着崖壁,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巴图跪坐在祭坛中央,九根青铜柱上雕刻的饕餮兽首正不断喷涌出腥臭的血雾,那血雾在空中凝结成诡异的符文,又缓缓消散。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露出底下泛着冷光的蚩尤战甲。那甲胄仿佛活物,黑鳞下隐约可见猩红的血管在蠕动,每一次起伏都像是在吞噬他的生命力。
巴图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祭坛的石板上溅起黑色的火花。
“高车部族……你们杀害我父的仇,今日便用全族的血来偿!”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仇恨,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举起阴阳战斧的瞬间,整片裂谷突然剧烈震颤。斧刃左半赤红如翻滚的熔岩,热浪扑面而来;
右半幽蓝如万年玄冰,寒意刺骨。夸父与蚩尤的力量在斧身上交织,形成扭曲的图腾,随着巴图的愤怒愈发清晰。
战甲内,远古战神蚩尤的狂笑如雷鸣般炸响:“愚蠢的凡人,你以为能驾驭我的力量?”巴图的瞳孔骤然分裂成双瞳,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涿鹿之战的尸山血海在眼前重现,黄帝的轩辕剑斩落蚩尤头颅的剧痛仿佛再次袭来,还有那被封印在青铜鼎中,历经千年的怨气在体内疯狂翻涌。
与此同时,阳战斧的力量灼烧着他的经脉,阴战斧则冻结着他的魂魄。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巴图的意识开始模糊。
恍惚间,他看见夸父逐日而亡的惨烈景象:烈日高悬,巨人夸父的身躯在炙烤下逐渐干枯,最终化作铁观山脉的矿脉,那场景中蕴含的悲壮与不屈,与他此刻的愤怒交织在一起。
而在悬崖之上,坚昆族长“黑隼”正冷眼旁观。他枯瘦的脸上爬满皱纹,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百名血脉觉醒者同时拉开陨铁弓,箭矢蘸着赤铁矿毒液,如乌云般遮天蔽日地射向巴图。
然而,当箭矢触及巴图鲁三丈外时,蚩尤战甲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黑光,强大的力量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箭矢碾成齑粉,粉末随风飘散,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寅时,古战场遗址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巴图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猛兽,裹挟着飓风般的气势冲入铁观部族的阵营。
阴阳战斧在他手中挥舞,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雨腥风。前排的坚昆勇士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尸体尚未倒地,战斧便贪婪地吸走他们的血肉,化作滋养蚩尤灵魂的养料。
坚昆族长黑隼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咬破舌尖,将鲜血涂抹在胸前的铁观印上。刹那间,部族子民额间纷纷浮现血色符文,他们的力量瞬间暴涨三倍。
这是坚昆部族窃取夸父血脉的禁术,虽然能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每使用一次,寿元便会折损一分。
“杀!”黑隼声嘶力竭地呐喊,铁观勇士们眼中泛起疯狂的光芒,手持武器,如潮水般向巴图鲁涌去。
然而,在蚩尤战甲的加持下,巴图越战越勇。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战斧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炽热的红光与冰冷的蓝光。
然而,黑隼早有防备,他双手结印,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青铜残兵从埋骨坑中破土而出。
这些青铜残兵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组成一个巨大的绞肉机般的刀阵。
锋利的刀刃在空中挥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坚昆勇士的断肢与嚎叫声充斥着整个战场,而巴图的耳边,却只听见蚩尤那充满欲望的叹息:
“不够……还要更多的血!”他眼中的理智逐渐被疯狂取代,挥舞战斧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毁灭。
卯时,战场的硝烟还未散尽,巴图与黑隼已经退至赤铁矿脉核心。黑隼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也受了重伤。
他将乌兰一把推入血池,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坚昆血脉的终极祭品……就用你的骨肉吧!”
血池中的血水开始沸腾,池底沉睡的夸父遗骸突然睁开空洞的双眼。乌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躯体在血池中迅速碳化,化作一缕青烟。而整个矿脉开始如血管般剧烈搏动,散发出耀眼的红光。
巴图的蚩尤战甲此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骨刺从甲胄中生长出来,头颅两侧隆起尖锐的牛角,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蚩尤的化身。
阴阳战斧在他手中合并成一把混沌巨刃,他大喝一声,巨刃劈开矿脉。赤铁矿浆如鲜血般喷涌而出,却在空中凝成蚩尤被斩首前的虚影。
“受死吧!”巴图挥舞巨刃,朝着黑隼砍去。然而,就在这时,矿脉中突然伸出巨大的岩石巨手,狠狠攥住了巴图。
夸父的残念在他脑海中响起:“你不过是容器……妄想驾驭神明的力量,只有死路一条!”阳战斧在巨手的挤压下失控爆裂,巴图的半身瞬间被烧成焦炭,皮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
阴战斧则在此时释放出强大的力量,冻结了蚩尤的灵魂。两股力量在巴图鲁体内疯狂碰撞,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
黑隼见状,趁机发动最后一击,手中的陨铁剑刺向巴图鲁的心脏。
但巴图并未闪躲,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狂笑着引爆了蚩尤战甲。耀眼的黑光如潮水般吞没整座山脉,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坚昆部族的成员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这股力量吞噬。
风沙开始掩埋这场惨烈的战斗留下的痕迹,断裂的武器、破碎的盔甲、干涸的血迹,都渐渐被黄沙覆盖。
一个牧羊人赶着羊群路过这片废墟,他在碎石中发现了一块温热的人骨。骨头上隐约浮现出奇异的刻痕,仔细看去,竟是蚩尤与夸父交战的场景。
那刻痕仿佛有生命般,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惊天动地的战斗。
远处,几个坚昆部族的孤儿围坐在篝火旁。他们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中充满恐惧与迷茫。
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颤抖着声音唱起了古老的预言:“当双斧染血,山脉便会长出新的心脏……”歌声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苍凉而悲壮。
在山脉的另一处,半截插在岩层中的阴阳战斧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它的左半赤红,右半幽蓝,像一道分割阴阳的界限,又像是这场宿命之战最后的见证者。
斧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在微风中,似乎还能听见战斗时的呐喊与兵器碰撞的声响。凶犁之山裂谷、古战场遗址、赤铁矿脉都成为了禁忌之地。
坚昆部落的萨满焚香占卜,骨甲裂出凶纹。
“巴图必须死。”黑隼捏碎龟甲,赤红瞳孔映着帐外狼骑兵的刀光。
刚刚高车首领阿煞尔战败的消息传来,他的女儿——黑的儿媳——在帐中自刎殉族。染血的匕首上刻着青丘狐纹,那是白芷留下的战书。
“传令!”黑隼抓起蚩尤战斧的仿品,“用古战场的亡魂,给巴图掘一座铁坟!”
古战场的死亡陷阱,巴图的马蹄踏进238号古战场时,风里裹着铁锈味。
“不对劲。”他摸向颈间的阴山玛瑙,玛瑙滚烫如炭,“坚昆人激活了赤铁矿脉的煞气!”
话音未落,悬崖上的陨铁钩锁如巨蟒扑下。最前的斥候被钩穿肩膀,伤口瞬间泛出石灰色——赤铁矿毒开始结晶化血肉。
“散开!”巴图挥刀斩断钩锁,却见地面震颤。无数锈红色铁砂从地缝涌出,凝成身披甲骨的战魂。萨满的咒语在风中嘶吼:“蚩尤旧部,听吾号令!”
玛瑙碎,地母醒,狼骑兵从沙暴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