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脸期待的琳琅,此刻盯着镯子簌簌落泪,燕瑶肯定会骂他的,他害怕!
除了江暮秋,她没哄过别人,好半晌只一句:“要不我赔你一个?”
无论她怎么说,琳琅只会哭。
宋观澜收回对他不太聪明的评价,这人好像真是个痴儿。
谢元霜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他很聪明的,只是幼时烧坏脑子,反应迟钝些。”
她一来,琳琅好似有了靠山,抱着她的胳膊将两瓣碎玉递过去,动作间带着未散的稚气。
她虎着脸问:“你砸他镯子干什么?”
得知琳琅的确是痴儿,宋观澜心有愧疚,但还是试图为自已辩解:“这镯子小的跟镣铐似的,不砸怎么摘的下来啊?”
谢元霜拿起镯子拼在一起,这么小的圈口,琳琅是怎么戴进去的?
是燕瑶。
书房里,窗边香炉烟雾袅袅,绕过盆栽笔架,拂过躺在素白帕子上的两截翠玉。
谢元霜追问半天,琳琅沉默不语,倒叫她看不懂他的意思。
琳琅母父去的早,她年纪渐长又忙于政事,没了当初照顾谢元瑞的心力和体力,将年幼的他交给侍奴们照料。
后宅没有正经男主子管着,那群侍奴越发轻慢,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琳琅高烧不退,小小的人儿衣裳下遍布青紫伤痕,醒来后更是成了痴儿。
谢元霜悔之晚矣,能做的只有尽力弥补。
但谢家看似权势煊赫,内里却是一架空壳。
一旦谢元霜逝世,所谓的百年门楣顷刻便会崩塌,谢元瑞膝下有三皇女,琳琅呢?谁会护着他?
所以她要提前为琳琅准备后路。
嫁给别人总归不放心,燕瑶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琳琅嫁过去,还有谢元瑞照看,起码能平安喜乐地度过后半生。
现在看来,燕瑶对这桩婚事似乎并不满意,她会对琳琅好吗?
谢元霜不确定。
冷风钻进微敞的窗缝,吹散烟雾,掀起手帕一角,两朵针脚密实的浪花随风翻涌。
或许,她也该重新考虑这门婚事。
在此之前,得弄清楚琳琅是喜欢这个镯子还是喜欢送镯子的人。
她招招手把人叫到身边,“明日,让瑶儿再送你一只?”
再送一只等同再痛一次,他拒绝的很快。
“不要!”
谢元霜把掀起的帕子压平:“那,祖母让观澜帮你把镯子修好,如何?”
他这才松开眉头,见到等在外头的宋观澜,竟愿意和她说话:“进去吧!”
二人谈话没有关门,宋观澜听的清楚,她把帕子拢起来塞进怀里:“学生一定尽力修好镯子,保准让琳琅满意。”
听到她的话,谢元霜脸色稍霁,“你今日来府上所为何事?”
“大司徒看过学生的策论了?”
“明知故问,你的策论得了甲上,满京都还有谁不知道吗?”
她从答卷最上方抽出一沓,卷面只有甲上二字。
宋观澜正色:“您也觉得学生所言有理?”
谢元霜嗤笑:“怎么,看不起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