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弯腰拾起地上裂成两半的青铜面具,指尖轻轻抚过裂痕。
她将两根短棍重新交叉别在背后,拍了拍沾满水渍的衣袍,缓步走向擂台。
\"我输了。\"她抬头对雀翎说道,声音不再沉闷,反而带着几分清冽。
雀翎的胸口仍在剧烈起伏,灰白瞳孔中的金光渐渐褪去。
她郑重抱拳:\"这场比试本该是演武,但我却对你使用了杀招。\"
女子忽然轻笑出声,抬手将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阳光下,她的侧脸还带着未干的水痕:\"方才我若不主动冲向水龙卷,怕是早就缺水倒地了。\"她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无妨,我的银针也是招招冲着要害...\"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得仿佛多年挚友。
\"话不多说。\"女子转身走向台阶,背对着雀翎挥了挥手,\"我们后会有期。\"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台上,只留下一地晶莹的水渍...
雀翎望着对手离去的背影,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师父传授的绝技。
虽然消耗很大,但也收获不少经验。
疲惫感突然涌上来。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湿透——先是被雨水淋湿,又在激战中出了很多汗。
头发黏在脖子上,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走起路来沉甸甸的。
她向峨眉点头示意,慢慢走向台阶。
刚走到台边,腿突然一软。
\"小心。\"
李当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等在台下,伸手扶住了她。
他给她披上一件干衣服,手指不小心碰到她冰凉的手。
\"没事,就是有点累。\"雀翎笑了笑,声音比平时柔和。
李当归小心地扶着她往回走。
就在他出现在台边的那一刻——
另一边的贵宾席上,宁芙的寒螭剑突然\"铮\"地响了一声。
她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冰霜在剑鞘上蔓延。
她的目光穿过空地和擂台,一瞬间就看到了那两个靠得很近的身影...
峨眉摇摇晃晃地走到擂台中央,从怀里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小册子。
\"接下来请——\"她刚开口,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她甩了甩头,乌黑的长发跟着晃动,却让眩晕感更强烈了。
脚步也开始不稳,隐隐有摔倒的趋势。
腰间的酒葫芦早就空了,发出\"咣当\"的轻响。
\"坏了!\"台下的静姝脸色大变,眼中银光一闪。
她瞬间化作一道银白残影消失在原地。
李当归正扶着雀翎往回走。
雀翎的头正要靠上他的肩膀,在距离三寸的地方突然停住了。
李当归迈出去的脚也悬在半空,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不止他们——整个演武场的所有人,都诡异地定格在了原地。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凝滞。
演武场内,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李当归扶着雀翎的身影定格在擂台下的空地上,他抬起的左脚悬在离地三寸处,靴底沾着的沙粒清晰可辨。
雀翎微微偏头的动作凝固在发丝飞扬的瞬间,一缕青丝悬停在即将触到李当归肩膀的位置。
观众席上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前排一个张大嘴巴的汉子,喉结僵在呐喊到一半的位置;
旁边举杯的老者,茶水正从倾斜的杯沿溢出,晶莹的水珠凝固成一道弧形水帘;
更远处,有个孩童抛起的蜜饯悬在头顶三尺处,糖霜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飘落的树叶静止在半空,保持着各自下坠时的姿态。
有的叶尖朝下,有的打着旋儿,叶脉里流动的汁液都清晰可见。
擂台边旗杆上的幡布保持着被风吹起的波浪形状,每一道褶皱都凝固如雕塑。
最奇妙的是那些飞鸟——三只麻雀正从演武场上空掠过,此刻却像被钉在湛蓝的画布上。
展开的翅膀上每根羽毛都静止在完美的弧度,连振翅时带起的气流痕迹都化作透明波纹,将细小的尘埃定格在空气中。
茶摊上升腾的热气不再飘散,维持着袅袅的柱状。
就连阳光都变得粘稠起来,光束中浮动的微尘全部静止,像被撒在琥珀里的金粉。
整个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幅精密的立体画卷,每一处细节都被永恒定格。
唯有静姝化作的银白残影,在这静止的世界里划出一道流动的轨迹。
那道残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