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0063空洞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让人还来不及听个真切，就已经像一阵路过眉心的穿堂风，没了踪影。
她擡起头，想要确定郁庭知是不是真的说了那句话，就看他只是平淡地与她擦肩而过，径直地走进了办公室里。
“裴老师，茶水间里的咖啡粉见底了，我刚问了内勤那边，说买了还没到。”很快，被她安排去准备饮料的实习生回来，有些犯难地看着她，“要不然我出去买几杯瑞幸吧？”
“先不用。”
裴希回到现实，朝同事摆摆手：“买成品咖啡你不知道他们的口味，买错不如不买，我去买点咖啡粉回来就好。”
其实瑞幸也不是不行，只是裴希想找个借口出去走走。
她刚去机场接人的时候，手机已经揣兜里了，现在直接进了电梯就能下楼。
科技园里就有一家瑞幸，里面也卖他们自家的速溶咖啡粉，裴希沿着树荫往商业区走，脑海中还在思忖郁庭知刚才到底说没说那句话。
“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类型的吗？”
她本来那个当下，还很意外于郁庭知居然记得她当时说过这句话。
可后来转念一想，他会记得简直太正常了。
因为郁庭知的生活里永远不缺乏鲜花和掌声，反倒是鲜有这种负面的反馈，所以这对他来说这才是新鲜的，记忆深刻的。
——她确实和郁庭知说过这句话。
就在他们分手的那天。
因为太突然，她当然也需要给郁庭知一个理由。
裴希不想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她就是为了那个稳妥的出国的机会，而选择了背叛自己的感情。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抱歉，原本想试试看，因为你确实对我很好。
但是发现还是不行，没感觉。
可能就是不喜欢你这个类型吧。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裴希都记不清楚，她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那个时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机听筒里，听郁庭知的声音一点点低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点喘息的声音。
“……我不分手，裴希，你想得美。”
他咬字都已经有点不清，呼吸粗重而混乱，裴希当时握着手机，掌心的触觉已经没有了实感，她甚至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手上握着的是一把刀。
自从爸妈死后，裴希逐渐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一开始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可能长大就是这样的，后来她才发现不是。
是因为没人愿意听她说话，是因为没人在乎她说的话。
所以她这把刀已经钝到，就连和自己小自己七八岁的裴小冬吵架，都没有赢过，遇到任何误解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只会干巴巴地说“没有”。
没有人会在意她在说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烦恼，只有郁庭知会因为她说了一句买不起酸奶，在之后的每天早上，往她的桌肚里放一瓶芒果口味的酸奶。
只有郁庭知真的会听她说什么，会在乎她说什么。
所以也只有郁庭知，真的会被她刺伤。
买完咖啡，裴希回到公司，就看会议室里，赵明黎和陶邈已经戴上眼镜，被人群簇拥在中间。
裴希把咖啡粉交给同事，然后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技术部的老大Dan正在跟郁庭知兴致勃勃地吹：“这是我们上个版本加入的功能，留学模式——如果用户打算出去留学，就可以输入学校的名字，系统会根据你学校所在的城市，在学英语的同时，接触到一些当地的人文风貌，比如一些日常流行语，还有俚语什么的。”
所以你们特地让三个人里唯二没留学的挑战留学模式是吗。
裴希觉得他们公司这群程序员确实是有点恶趣味，还特地把VR眼镜的实况连接到投影上，让赵明黎和陶邈躲都没处躲，直播丢大人。
“我听说了，据说很好用。”郁庭知余光也看着屏幕，看见赵明黎选错了一句俚语的意思，被屏幕上跳出来的小猫头鹰教育了一顿，笑了笑，“也就是那个版本，让我看到了学习软件和VR合作的可能性。”
“是吧，如果把我们的APP和实景地图联合起来，放到VR里，那学习的沉浸感会非常强，而且如果有街景的话，还可以让用户顺带了解一下学校周围的美食，或者风景。”
郁庭知立刻露出明白的表情：“这样推广也能做得很自然隐蔽。”
“那确实也有这方面考量！”
Dan当即哈哈大笑：“难怪他们叫你雨神，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你特别会唱歌。”
“……”
郁庭知他们这一趟来当然也不只是为了观摩，余杉还为他们三个安排了一场采访，作为之后官宣合作的宣传材料。
于是简单在会议室轮流体验过VR版的猫头鹰APP之后，三个人就在DR的办公室里简单地吃了顿便餐，下午又在这里接受了采访。
原本安排在三天行程里的事情直接被缩短到了一天，到了傍晚，三个人就准备回沪洲，继续忙碌发布会之前的工作。
余杉一看这仨是根本没有一点颠覆行业的大佬的架子，来这一天，外卖都点的三十块钱的盖浇饭，要干嘛就干嘛，比来修空调的师傅都好说话，简直让她更过意不去了。
“那不行，至少得今晚大家一起吃顿好的，要不然这传出去，我们DR是不是也太怠慢重要的合作伙伴了！”
这一下就上升到了公司脸面的高度，方舟三人组就是再怎么样也走不了了，只能决定明早再启程。
DR的团建一向是公司买单，并且实行自愿制，不愿参加绝不勉强，不过这次各部门倒是出奇的统一，每个部门的参与度都在90%左右，尤其是技术部，高达100%，直接全员出动。
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裴希一般是会参加团建的，但今天她直接跟余杉告了假：“今天胃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