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点会多难堪啊!
方雨萱推了一把小新的肩膀,“你别胡说八道啊。心思太活络的话现在下车!”
方雨萱这一推就把小新的魂招回来了,小新虽然还在盯着宋鹿的脸,但已经会眨眼睛了:“当时以为是哪个十三四线的小明星蹭热度p图p到那么像的。原来不是。”小新的手插进口袋,“现实里更好看。”
方雨萱按住小新掏东西的手,“你干什么?你在掏什么?”
小新抖出手机,眼珠子还挂在宋鹿身上,“那个,我们留个联系方式。你叫宋鹿?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我们交个朋友,以后常联系。”
方雨萱松了手,掩嘴笑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从忧心忡忡唰地一下变为幸灾乐祸,仿佛在看好戏。在雨点的见证下,宋鹿和小新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上了微信好友。
三个女孩子坐进Sherry米给她们预留的二楼看台位。是两个前排位和一个后排位,呈品字形排布。小新主动把前排的位子让给宋鹿和方雨萱,自己坐到后排。
开幕前舞台上要响三次开场锣,在这三次锣声落地前,已经看过十几场的小新凑到宋鹿耳边说:“这台剧脱胎于昆曲《游园惊梦》,讲述了战乱年代昆曲大班和春社的生死命运。米姐在里边演名旦小云玲,会真拉腔开嗓子唱《牡丹亭》。”
小新凑得太近,鼻息钻到宋鹿脖子窝很痒,但宋鹿又不好意思躲,轻轻“嗯”着回应小新。方雨萱一把推开小新,“我们自己看得懂内容。开场了还说话,没礼貌!”
名为《惊梦》的舞台剧一共演了两个半小时,中场休十五分钟。
Sherry米在台上时而作蓝衫黑裙民国进步女学生的清丽装扮,时而作贴片子满头珠翠的当家花旦装扮。她面白唇红,美目如珠,身段盈盈风流,一颦一笑一顾一盼都是情意。她唱的牡丹亭袅袅如梁上音。
就算同样身为女人,宋鹿也不得不由衷赞叹S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舞台剧演员在漫天桃花瓣飞舞中谢幕了足足十分钟。
等人潮开始向出口涌动,宋鹿才恍然回过神。她心底浮起浅浅的哀伤,不知道是因为还陷在刚才荡气回肠的剧情中,还是因为在女明星绝对的美貌前自惭形秽。刚才舞台上下了一场大雪,这雪像是落在她身上,将她身上的一切光辉掩埋起来。黯然失色。
雨点和小新四只亮晶晶的黑眼睛盯着宋鹿。
宋鹿拿起手机,拨通了林也给她的S的助理的电话。女助理让她们在原地等一会儿,她会出来接她们进后台。
大约过了十分钟,一个头上扎丸子头的年轻女孩来到二楼看台,热络地和她们打招呼,引她们到后台一间标着女明星名字的休息室的门口。丸子头敲了敲门,一个女声回应:“进来。”
丸子头扭动门把手,脆生生喊了一声:“米姐,人接来了。”
门被打开,一股杂乱无章的气息压来。休息室的地上堆满了鲜艳的花束和包装精美的礼物。那些礼物上的丝带都没有被拆开,盒子被很随意地压叠在一起,仿佛到了明天就要进垃圾箱。
女明星正坐在化妆台前,头饰已经拆掉了,脸上还没有卸妆。化妆师站在她身后喝矿泉水,微笑着盯着她们。
Sherry手中夹着一根点燃的烟,从镜子里看宋鹿她们走进来,一抹笑在她星子般的眼睛里荡开,“Beauty,你穿红裙实在太迷人了。我在台上看得差点走神忘词。我羡慕死Lk了。”
宋鹿看到Sherry化妆台最边上有一盆被小心保存的蓝鸢尾,上面挂着一张卡片,用花体英文写了几行字,落笔是龙飞凤舞的、斗大的签名——Lk。
因为是Lk送的才得到了特别关照,没有像垃圾一样放在地上?
Sherry顺着宋鹿的目光看向那盆蓝鸢尾,她用夹烟的手指轻轻压一下花骨朵,“首场开演Lk来看了,亲自送来的。”她把烟送进樱桃小口,深吸一口,无所顾忌地把烟吐成圈喷出来,“他知道我喜欢蓝鸢尾。我的香水也是这个味道。闻到了吗?”
果然是这样。
女明星浑身散发出那种淡淡的、让人一闻就想睡觉的木香掩盖了清冽的香水味。
宋鹿后知后觉地发现,Lk和S连抽的烟都是同一款。而她,甚至连烟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在知道这件事前,她已知林也身上的木香是烟味,但她仍然固执地认为那味道独属于林也。只有她这个林太太一个人能闻到。
在知道这件事后,她才开始重视起一个一直被她无视的事实——烟是市售的大路货,任何人只要出够钱都可以买到这个味道。
林也一点也不特别。
他们一点也不特别。
她竟然庆幸虽然他们身上有着一样的烟味,但至少她从没有从林也身上闻到属于女明星的香水味。
那股浓郁的蓝鸢尾花香已在她杏仁核上烙下印记,或许终其一生她都会守候晚归的丈夫,扑到他怀里去嗅他身上是否有蓝鸢尾的味道。
那种浅浅的哀伤又潮水般在宋鹿心里泛滥起来。她暗暗在身体里架起一座心坝,小心翼翼地倾泻情绪的洪水。她脸上维持着完美的笑容,问候:“你好,S。林也在开会,没有过来。”
笨嘴拙舌到像是一句废话。
Sherry米在烟缸里掐掉烟头,迷人一笑,“我知道。我们每天都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