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悦沉吟地仰头看着天花板,一手的手指还不停地屈起伸直,开始在那儿算自己的排班日期。
闻度看着有趣,忍不住舀了一勺面条凑到她嘴边——宝宝面太软了,根本不用筷子。
徐相悦下意识张嘴,等到面条入口了才反应过来,赶紧闭上嘴冲他摆摆手。
意思是让他走开,别在这儿碍事。
但闻度偏不走,拉开旁边的椅子就坐了下去,看着她数手指头。
徐相悦没工夫搭理他,算了一会儿叹口气,遗憾道:“不巧,第一天就值班。”
叶晴光啊了声,忙问:“能跟同事换一下吗?”
“这可不好说,万一到时候排班有变化呢?”徐相悦道,“得等排班真的出了才能确定我是不是那天值。”
“好吧……”叶晴光啧了声,旋即又觉得无所谓了,“反正你去不去我那间房都是要订的,问题不大,大不了最后你去不了就把你的机票退掉好了。”
接着又说:“要订四间房,容容和相亭不可能住一屋,应该也不习惯跟我住,你能去还好,你要是不去,她就更不习惯和我住了……”
“等等,你等等。”徐相悦这时连忙打断她的话,问道,“这不是三间房吗,还有一间哪儿来的?”
她怀疑叶晴光是算错或者说错了。
但叶晴光沉默了一下,才说:“嗯……那个、我这边多一个人,就是池南雪……他也去,你介不介意?”
问完立刻接着道:“我本来是说不要他的,但是……他有年卡会员,买东西可以打折诶,还可以帮忙拿东西和看着两个小的,好像……也可以?”
徐相悦:“……”这理由怎么这么耳熟?!
她忍不住扭头看向闻度,闻度眨眨眼睛,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擡手指指自己,示意他快点把自己也加上。
徐相悦翻了个白眼,清清嗓子道:“当然不介意啦,不过既然这样,那干脆多订一间房吧,我这边也多一个人。”
叶晴光先是一愣,旋即笑了声,一面应好,一面开玩笑说:“这算不算咱们家的家庭团建?”
“当然不算了。”徐相悦立刻大声,“他们俩可还不算我们家里人哈!”
说完还白了一眼闻度。
闻度:“……”
他有些讪讪,蹭蹭鼻尖,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起身去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再出来,将一份榨菜丝放在她面前,她兴冲冲地夹了一根塞进嘴里。
e……感觉味道有点不对劲,她立刻擡头疑惑地看向闻度。
“味道有点辣,我用开水洗过了。”闻度解释道。
徐相悦:“……”谁家正经榨菜这样吃的啊:)
她撇撇嘴,嫌弃地用筷子把榨菜碟子推到一边,一心一意吃她的宝宝面算了。
闻度见状就笑,在一旁撑着额角笑吟吟地看着她。
徐相悦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就故意问他:“你怎么还不回你家?”
看这话说的,闻度笑起来,真心的语气里夹杂着有意为之的揶揄:“我这不是在自己家么?你在的地方就是我家。”
徐相悦想说什么的,但还没开口,就忍不住先打了个哆嗦。
她一愣,忍不住怀疑道:“我到底是被你恶心到了,还是麻醉后的不良反应?”
闻度一噎,旋即好笑不已,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边笑边催促她:“快吃,吃完了去睡一觉。”
在医院的时候困得都快发昏了,怎么一回来就那么精神?
“还不都怪你,好端端的喝什么参汤,这下好了,我一点都不困了。”徐相悦忍不住吐槽饭。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补的。
什么家庭啊,做个常规检查什么事都没有,还喝参汤。
闻度笑笑,什么也没说,等她吃完面就把碗给收了,冲她摆摆手。
徐相悦说是不困不困,可等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躺,被柔软的床褥包裹住的那一刻,她的眼皮还是不由自主地粘到了一起。
怎么可能真的不困,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过,担心自己清肠去厕所进进出出的动静会打扰到其他人,她是在办公室坐到天亮的。
病程写完了先预开医嘱保存好,医嘱开完了就看文献,累了就玩玩手机,跟同样深夜未眠的网友相遇在某个娱乐八卦帖子下,吃了满嘴的瓜后打开了购物网站。
她给闻度买了一套新出的画集,贵不贵另说,她看着图片都觉得很沉,但怎么扛回去、有没有地方放,这是闻度需要考虑的。
睡醒已经天黑,房间里漆黑一片,她摸黑摁亮台灯,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过一刻了。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抓了抓头发就掀开被子下地。
客厅里灯火通明,却十分安静,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的目光在屋子里逡巡,看见阳台摇椅的椅背上方露出一个漆黑的头颅。
听见脚步声,闻度探身回头,笑着问了句:“醒了?”
一面还朝她伸了伸手。
徐相悦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他身边,被他拉了一下胳膊,就坐进了他的怀里。
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担心道:“这椅子不会塌吧?”
两个人诶,加起来两百多斤重了!
闻度哭笑不得:“应该不至于,我看它承重力挺好的。”
说完凑上前去亲了亲她的脸,温热的亲吻顺着她的下颌线一直蔓延到脖颈上,再回到她的耳后,沿着她的后颈滚了一圈,又回到她的嘴角。
似乎节拍渐渐有些混乱了,徐相悦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脖颈,努力维持着理智,问他:“怎么不叫我起来……都这么晚了,呃……”
话没说完,肩膀上就被咬了一口,轻微的刺痛让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随后抗议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睡够了你自然会起来的。”闻度闷声应道,嘴唇往她颈窝上又贴紧了一点。
徐相悦仰起头,看向客厅的吸顶灯,明亮的灯光落入她的眼底,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白茫。
回过神是因为发现自己倚靠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原来不是这个感觉的,她心里有些犯嘀咕,本能地伸手用力按了一下,耳边的呼吸突然就停顿住了。
周围的空气瞬间陷入静默,甚至变得凝固。
但短暂的两秒过后,这片沉默就被更加紊乱的呼吸节拍打破,徐相悦被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胸腔里余下的氧气被挤压着迅速离开她的体内。
视线因此变得更加模糊了。
但她的理智却在这时意外回笼,男人紧绷的身体和变得灼热的呼吸共同传递给她一个信息:他们已经站在悬崖边缘,如果不及时停止,就会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了。
但问题是,他们做好准备了吗?徐相悦不清楚闻度怎么想,但她自觉没有。
她当然知道这种事必然发生,而且不会是很久以后,成年男女之间,哪有那么多柏拉图之恋,食色性也反而占多数。
但不应该是现在,她想,至少不是今天。
她用力别过头,在闻度怀里转了半个身,用胳膊和肩膀使劲往他那边一撞,闻度吃痛,动作立刻停顿住。
徐相悦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喘着粗气提醒他:“够了,可以了,不能再继续下去……闻度,没有任何避孕措施就是在备孕,你也不想现在就……吧?”
闻度脸上浮着因情绪激动而起的潮红,看她的目光从遍布茫然到恢复清明,眼神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清白,看得她一阵口干舌燥。
“你……”
“阿悦。”闻度抢在她之前开口,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声音很明显地颤抖着,“让我抱抱,阿悦……让我抱抱你,就一会儿……”
徐相悦再一次紧贴在他的怀里。
她听到他凌乱的心跳声,像是初学打鼓的人什么技巧和节奏的胡乱敲打,凌乱不堪,轻重不一。
还有他清晰的吞咽声……
她突发奇想,擡手用手掌按到他的脖颈上,紧贴着他的颈动脉。
脉搏在她的手下跳动,温度越来越高,她趴在他怀里笑嘻嘻地说了句:“像暖手宝。”
闻度先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你别逗我了……你不饿是吧?”
徐相悦笑着搂住他的脖子,把额头顶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声。
轻微的笑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特别明显,甚至都有些刺耳了,闻度先是一愣,随即变得不自在,原本就紧绷的肌肉霎时间变得僵硬起来。
耳边的笑声变得更加清晰了,徐相悦甚至还摸了一把他的腹部。
闻度:“!!!”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一把捉住这人的手,有些急眼了,但声音听起来却委屈,“你怎么能……这样……”
我碰你不行,你碰我就可以,这什么天理!
徐相悦抿着唇笑,擡头蹭蹭他的侧脸,不承认自己是捉弄他,而是:“你知道我刚才想到什么吗?板状腹,腹膜因为受到刺激而腹肌痉挛,腹壁明显紧张,甚至强直硬如木板,就像你现在这样。”
说着还又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腹部。
虽然隔着衣服,但闻度却觉得她是直接戳在了自己裸露的皮肤上,一阵电流从脚底升腾,迅速传导至大脑,他忍不住呜了声,低头靠在徐相悦肩膀上。
咕哝道:“听着不像什么好词。”
徐相悦嗯了声:“危急重症,一旦出现就要立刻对症处理,拖久了会去卖咸鸭蛋。”
闻度一噎,半晌才讷讷道:“……我觉得我现在也是……要、要不你先起来,我去、去趟卫生间……至少你不能再在这儿了,我没办法……咳咳。”
不能远离刺激源,就一直都好不了吧?
看着他一脸心虚目移的模样,徐相悦忍不住嘻的笑了声。
她已经知道闻度不会对她怎么样了,危险解除的同时,她的胆子也变大起来。
磨磨蹭蹭地叽叽歪歪:“你让我来我就来,你让我走我就走,我这么不值钱吗?行吧,走就走,反正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临走前她还故意在他腿上扭了扭,蹭得闻度额头青筋直跳,她见势不妙,立刻就从他腿上下来了,小跑去餐厅。
闻度则是起身往卫生间的方向跑,嘭的关门声传来,徐相悦的耳朵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差不多过了七八分钟,闻度回来了,神情有些扭扭捏捏的,耳朵通红,板着脸很努力在装若无其事。
徐相悦听见脚步声,扭头看向他,刚问了句:“回来了?”
他脸上强行维持的镇定就崩了,眨眨眼,抿着唇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往厨房走。
背影看上去竟然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但最后还是避无可避地要和她面对面。
他在徐相悦对面坐下,抿了抿唇,低声道:“……快吃饭吧。”
徐相悦看着他,犹豫半天,还是决定问问:“那个……我的马桶、它清白还在吗?”
闻度:“……”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架到了火堆上,热量都快把他烤熟了,根本不想搭理这人,可是……
不解释又不行!
“什么叫马桶的清白……”他张口结舌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声音,尴尬得要死,“……还在还在!还在行了吧?!”
徐相悦眨眨眼,哦了声,嘟嘟囔囔:“那就好,我就说嘛,这才几分钟,够干嘛的。”
闻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