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承风“你偷人偷得当老子死了吗!”……
海滨展览馆人还是很多,云挽打出租车来,栾琛的助理在门口撑伞等候:“云小姐。”
他将伞遮过云挽头顶。
她说:“多谢。”
“您客气了,先生等您很久了。”
栾琛还是坐在先前的位置上,旁边位置空着,是给她的。有小孩想看他手里做的模型,他温柔笑笑,捏了个月亮雏形:“送你。”
小姑娘耳垂红了:“谢谢叔叔。”
拿着小月亮,蹦蹦哒哒跑回自己座位了。
擡眼看见云挽过来,栾琛弯唇招呼:“你来了?过来坐。”
云挽在原地站立几秒,随后走过去坐下。
“这次想做什么,还是小碗吗?”
她说:“还没想好。”
栾琛将东西递到她面前,方便她拿:“小碗也很好,以后生第二个宝宝了,可以给他们一人一个。”
她上次的小碗还存放在这里,烧制好了,没来得及拿。
云挽轻轻垂下眼。
她可能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然而她也没说什么,家里的事,她不习惯说给别人听,就擡唇,勉强笑了笑。
拿过些陶泥,捏了起来。
她捏得娴熟灵巧,还是一只小碗,剩下的陶泥她做成游鱼的模样,放在碗底。
“你上次给我做的盘子,也捏了鱼,还有荷花,很漂亮。”
云挽停下转头,栾琛低眸在看她,瞳孔漆黑映出她身影。
他挨得近,她手腕细细颤抖,只是略微紧张,却并没有大张旗鼓移开:“嗯。”
栾琛说:“从前做过这个吗,当时就想问你。”
她说:“做过。”
他眼里暗暗华光:“给陆总做的?很令人羡慕。”
云挽抿了抿唇:“不是。”
她眼眸起初浮动着水光,有些惶恐,后来还是诚实道:“给哥哥做过。小的时候,我不开心,他就会带我去校门口陶艺店。”
事实上,尽管家里困苦,其实她小时候并没有太过于缺失关爱。
因为少的那一部分,都被梁西岭补齐了。
在梁西岭去京城上公大前,她的每段上下学的路,都有他身影。
云挽上一年级的时候,性格非常非常胆小,几乎可以说有点懦弱。
那会儿梁西岭上初中,有时候放学晚,接她迟。他提前跟门口传达室的大爷说好:“这是我妹妹,要是我来得晚,让她去您那里坐一下。”
他留下联系方式。
大爷说:“好。”
可是每次去接,云挽还是一个人站在校门外,绷着张小脸。
梁西岭气喘吁吁赶来:“怎么不进去坐?站着不累吗?”
她点点头:“累。”说完,又很不好意思地低头,“可是这样就看不到哥哥了。”
传达室窗户高,她看不到外面了。
梁西岭好气又好笑,走过来摸摸她头发:“傻满。”
后来有次,下大雨。
梁西岭照例到校门口的时候,她倒是在传达室了。只不过抱着书包,坐在台阶上哭。
她应该还是想看见他,因此坐得没有很靠里,雨水从屋檐浇下来,打湿了校服肩膀,一团湿透深色的痕迹。
梁西岭皱着眉给她擦泪:“怎么了,哭什么,是因为哥哥来晚了吗?哥哥给你道歉。”
她哭着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梁西岭蹲下来,握着她小手,“你跟哥哥说好不好?”
她还是摇头。
问了很久,她才终于泪蒙蒙擡起眼,指着不远处说:“他们说,说不好听的话,还摸我的脸……”
女孩子到底比较害羞,事情只愿意说个大概。
梁西岭炸了。
那边聚了四五个高年级的,说是高年级,其实也就是六年级小孩,梁西岭刚上初中,和他们相差不了太多。
他冷冷说:“你们刚刚动我妹了?”
“谁动你妹了,你妹谁啊?”其中一个擡头,朝梁西岭背后看见云挽,暧昧笑一声,“哦,你说那个小妹妹啊……”
话音未落,梁西岭擡脚踹在他小腹,他抛物线般飞出去,直直撞在电动门上,脊背压弯了一根架子。
梁西岭暴喝冲天:“你他妈学上进狗肚子里,再敢靠近我妹,老子废了你!”
校门口全是来接学生的家长,看见这一幕连连惊叫。
云挽也惊住,抱着书包愣愣看他。
最后几个人都挂彩,梁西岭脸上被划了下,流了点血,他擡手背擦掉。
肩膀也青了。
对方家长来闹:“你疯了!你打我儿子!”
梁西岭冷冷一句:“那报警吧,都留底,事情都闹大,都他妈别活。”
连表情都没有。
对方全被这股凌厉逼人的气势震慑住,没再敢说一个字。
云挽觉得好像自己犯错了,哭得更可怜了。
梁西岭脸色不好看,牵着她手,带进校门外一家陶艺小店:“别哭了,玩会儿再回家。”
可是她也不会。
最后泪眼朦胧,勉强捏出来个爱心的形状:“哥哥。”
梁西岭说:“给哥哥的?”
她哭着点点头。
他弯唇:“哥哥拿回去当装饰吗?”
她傻乎乎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亏,只能看不能用。便复又低眸,认认真真给爱心掏了个中空,又用剩下的泥做了个把手:“爱心,杯杯。”
她补充:“可以喝水。”
他低眸,胸腔低低闷笑:“这个不错。”
后来她不高兴,他总会带她再去那个陶艺店。
恍然二十年过去,那家校门口的店早已换了店面,变了模样。
她也很多年,没再做过陶艺。
因而最初,栾琛邀请她来滨海展览馆,做涂料模型。尽管心里明白,去赴约或许不太好,可她还是去了。
人回忆往事,最容易不设防。
她很少和谁提梁西岭,连和陆承风都少提。对着栾琛,却能简单说几句。
栾琛听罢,宛然一笑:“很巧,我家里也有个妹妹,我是大哥。小时候她每每不高兴,我总是哄着她。”
云挽微怔:“是吗?”
栾琛说:“嗯,我是家里长子,弟弟妹妹年纪都小,我总得照顾。”
他看着那只碗,游鱼隐现,荷花仿佛阵阵香风。
栾琛有片刻失神,喃喃道:“你或许不明白,我们这个位置,很多事,不得已。”
她以为他说是作为哥哥:“嗯,我哥哥也很不容易,总是照顾我,家里担子好像都在他一个人身上。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不好,让他担心,也不能帮他分担。”
栾琛笑了笑,没说话。
然而可能是这一点点相似,再加上自始至终,不管是大学,还是到现在,栾琛在她眼中总是翩翩君子,卓然有气度。
如果不是隔着陆承风,她可能会和他成为朋友。
她朋友太少了。
陆承风也总是很忙,连待在家里的时间都少,没事做怎么会陪她。
两个人的氛围安静下来。
云挽主动提起:“你妹妹平时在家?”
“嗯。”
“她一个人吗?你平时忙的话,应该没工夫陪她了?”
“哪有那么忙。”他闷笑,“不过有时候确实,你想去看看她吗?感觉你们两个可能更有话题。”
云挽不知道他妹妹几岁,然而不管多少,她的身份,去他家总归不好。
她摇摇头:“不了。”
“为什么。”
她弯了弯唇,笑容有些发苦:“人言可畏,会坏你做生意的名气,还是不要了。”
栾琛的眼睫半遮黑瞳,没说是不是,最后擡头:“你真的挺会关心人的,只是,你知不知道?人太想着别人是会吃苦的。”
他说:“我常说陆总福气非常好,令人羡慕,不是在骗你。”
外面雨水潇潇瓢泼,他声线低哑朦胧:“我很羡慕他组建家庭,并不是在羡慕他拥有妻子,只是羡慕,他拥有现在的妻子。”
他眸色深深沉沉,周身气质稳健,像是三月柔和的雨,带温柔凉意,却又缠.绵。
云挽手腕一僵,这个话她实在不好接。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然而心里直觉,他有些越界了。
她也不是很想提陆承风,只笑笑搪塞:“世上相似的人何其之多,你身家条件那么优秀,想找怎么会没有。”
他不噎不恼,拿她的话:“是啊,世上相似的人何其之多。”
栾琛寡淡一笑,眸光幽幽:“你那么久,都没有遇到过和陆总相像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