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的事,还有韦允安的事,他已多次领会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道理。
若是她叫乔茂捉走,也还有痕迹。此番也不见得是乔茂所为,探子来报,乔茂率大军前去攻打阳羡空城。
另有不少兵马,朝着阳羡城西而来。
他季桓见过多少风风雨雨,此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时不足为惧。
他先率人占据高地,将山麓围起,届时就算乔茂攻来,此处山地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就算乔茂手下有精通水性的鸢行军,在山地也施展不开。
“大人,前面的树下,见到了女子的衣衫,”钟栎又来报。
季桓眸光忽顿,曙光穿过车帘,映衬的男人面色忽明忽暗。
擡眼看去,霜白的衣衫沾染着棕黄的泥渍,男人的声音隐隐发颤:“继续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既未见尸身,他绝不信她会死。韦允安和那个孩子还活着,辛宜怎么可能会死?
远处的天际泛着蟹壳青,雨虽停了,一处处声响却从四周传来。
季桓闭上眼睛,长指放下了帘子。
“大人,乔茂大军已至。我们可否还要继续寻找……”钟栎问道。
“继续找。”男人没有丝毫停顿,面色冷沉。
他已经乔茂引到此处,为何不将计就计。乔茂既认定他是痴情,便那叫他认定就是。
同时,他也不可能彻底放弃寻找辛宜。扬州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扬州这片沃土,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
宋峥已将辛宜连夜送到了荆州边境的村落中。接着,他和乔怜姜蛰伏在此,观望着阳羡的局势,伺机而动。
“你杀季桓,我是可助你一臂之力。但你莫要坏了我的大事。”怜姜警告的目光来回流连在宋峥身上。
“你也要夺阳羡?”宋峥诧异地看着她。自那次马上的事过后,他与怜姜的关系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言语间似乎不再有狎戏不羁的意味。宋峥没放在心上,但看她面色凝重,他忽地明白了。
“你是要弑父?”语气玩味,宋峥略略打量着她。
还未反应过来,一记耳光旋即落在他脸上,没有预兆。宋峥被打懵了,怒道:“你疯了!”
“我曾说过,他算哪门子的父亲?”红唇明艳欲滴,说出的话却十分讥诮。
“不管他死没死,扬州始终是我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但眼下我不开心,便早点送乔茂老贼上路。”说罢,她忽地笑了。
“那你也莫要管我的事!”宋峥点头同意了她的要求,同时也提醒了她。
怜姜眯着眼眸,笑靥如花并未回应。
“乔怜姜?莫要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宋峥面色微怒。
当即,怜姜并未理会,柔荑一伸,攥紧了他的衣襟,靠近呼出一口兰息,幽幽道:“怎么会呢?”
正待她继续靠近时,一只白鸽略过,怜姜当即收敛,向前伸出手臂,示意那白鸽过来。
乔茂大军发动,正围堵山下。季桓已守不住,渐渐向西侧山谷退去。若他真能冲图重围,少不得要经过他们境界。
怜姜把信给了宋峥,淡淡道:
“走吧,别耽搁了,此行正好做回黄雀。”
……
荆州,村落的一处屋舍内,辛宜抱着阿澈,浅浅入眠。
已许久未曾见到阿澈,她心中疼惜得紧。可越看阿澈,那张相似的面容仿佛就在眼前。
听阿兄说,那么多人围堵季桓,今夜季桓必死无疑。就算乔茂胜了,那他可会放过安郎?辛宜抱着阿澈,连心都紧紧揪在了一起。
天明时分,辛宜想去看看陈绿香,还未进屋,就被怜姜的人拦在了外头。
“绿香?”辛宜有些焦虑,攥着裙摆在门前徘徊。
“夫人还是等小姐回来再定夺吧,切莫为难老奴。”嬷嬷道。
她口中的小姐,自然而然是乔怜姜。辛宜不好再为难她,既然怜姜姑娘扣下绿香,也总有她的道理。
辛宜叹了口气,蓦地想起来城西的追兵。季桓派了轻骑,避开乔茂趁雨夜护送她们,偏偏乔茂的人能那般精准的追上来。
她心中有了些许把握,最后再看了那门扉一眼,转身离去。
她在茅草屋中陪着阿澈的几天,附近时不时传来夜枭的悲号。也不知是不是做梦,总能听到兵刃相接的声响。
惴惴不安了几天,终于在第三天,阿兄回来了。
“阿兄,怜姜姑娘呢?”辛宜没看见那火红的身影,有些疑惑。
哪知,宋峥刚下马,登时就冲上前抱住了她。
辛宜霎时惊住,想挣脱,却被宋峥抱得更紧。
“绾绾,我们终于大仇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