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帅牵着慕珣的手放开改为搁在他肩上。
“褚元帅这是做什么?拿个半大孩子做人质吗?”楚王背着一只手,居高临下的模样颇有些高深莫测。
见她不语,楚王又道:“容我提醒褚元帅,你手里这个,已经不是当朝储君了,而是长公主的孩子,你这是要要挟长公主么?”
楚王话音刚落,长公主拔了头上的簪子掷过去精准地扎她手上。
慕珣在长公主拔簪子时便极其敏捷地矮下身去,趁褚元帅手疼的功夫一骨碌滚到长公主身边。
慕珣在褚元帅微微震惊的目光里,还能在拍自己身上尘土的同时好脾气地笑笑,“此物无他,唯手熟尔。”
这是被他阿爷吓出来的本事,小时候学姑母举止做派,姑母不会被责,他却会被打个半死。
阿翁在时阿翁护他,姑母在时姑母护他,他旁的没学会,逃跑,最是擅长。
长公主神情淡漠地半擡了下下巴。
“我姑母问你话呢!二郎哥哥,阿瑶姐姐和霜蝉姐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慕珣小殿下有人撑腰,带着满脸灰尘着实像个奸佞。
小人得志,入木三分。
褚帅将血止住,随意裹了裹,“殿下放心,来者是客,褚某还懂得待客之道。”
慕珣反手一指两位壮汉,“就这么待吗?”
褚帅却再不肯理他们了,倒也没离开。
“褚帅只怕是也投鼠忌器吧?有忌惮便好,有忌惮才会谨慎。”
长公主做了个请的手势,“聊聊吗?一人千面的元帅,本宫还没见过,很感兴趣。”
听了这话,褚帅却拔脚离开,“殿下做了个错误的选择,便不再值得我追随,不过为了四境安稳,我会保殿下与楚王性命无虞。”
长公主挑眉,“多新鲜哪,我慕凤昭也有一日能听到有人说留我一命了。”
她与站在她另一侧的谢应祁对视,心照不宣。
“珣儿啊,要跟上她去瞧瞧吗?她应当不会限制你的自由。”
若是再也跟上去,只怕见不到他外翁最后一面了。
她做过什么错误的选择,不过就是方才在牢中搅碎了柳家主的那封信罢了。
没想到褚元帅,是个人物,心有九窍,只言片语地已经能拼凑出事情全貌。
不知这投效是真的还是做戏,但她想杀柳家主,这是毋庸置疑的。
慕珣的拳头紧紧握起,又松开。
“算了。”慕珣背过身往营帐里头走,“就算褚元帅……我也愿意相信他是个在大事上拎得清,爱护百姓的好将军。”
长公主抿唇,和方才胖脸紧绷的慕珣小殿下有异曲同工之妙。
“褚随安是不是方才在他跟前演什么苦肉计了?还是我那一簪子扎得他动了恻隐之心?”
这还是她那慈软心肠和兄长一脉相承的侄子吗?
像被夺舍了似的。
“姑母。”慕珣掀帘子时突然转了身,长公主戳出去的指头还没收回去,仿佛能遥遥点在慕珣眉心,跟要能戳醒这个木楞侄子似的。
“做错了事就是要承担后果,您教过,阿爷也教过的。”
木楞的石头认认真真看了长公主一眼,倒叫有心偏私的长公主感到了些许不自在。
在慕珣擡脚的那一刻,他听到姑母的回答。
“知道了。”
声音很轻柔,像是缠着春日和风送进他耳中。
“谢应祁,你说,这在不在我阿兄的算计之内?”
叫她护着珣儿,又叫珣儿来叩问本心。
“或许吧。”谢应祁将长公主连人带胡椅一齐抱起来,紧跟慕珣进营帐去。
“就算曾经不屑于猜度人心,如今也已炉火纯青,我瞧着陛下这些手笔,倒是要告诉你,无需忧心。”
长公主捏了下谢应祁的耳垂,“楚王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谢应祁顺着长公主的手偏头贴了她一下,“连太子殿下都已有决断,殿下也不必再想着替谁周全些什么。”
谁能想到看似最冷血的才是最温和的那一个。
“我的殿下呀,柳家主来幽州,可早在皇后暗算你之前。”提到皇后,楚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幽州有谁,陛下再清楚不过。”褚元帅和柳家主的血海深仇,陛下也是一清二楚,这其中只怕少不了陛下顺水推舟。
以身入局,引蛇出洞,那下一步,是不是要你死我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