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贺团团恼火，“为什么要换衣服！”
宝园伸手示意，“你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是沙子，不换衣服，你会浑身不舒服，起疹子，磨破皮。”
贺团团环臂，理直气壮道，“才从沙坑里出来，当然浑身上下都是沙子！”
“好问题！”宝园鼓掌，然后停下，“那你为什么在沙坑里？”
贺团团：“……”
大眼瞪小眼，喻宝园瞪大眼睛看他。
贺团团环臂反问，“那这里为什么要有沙坑？”
“有沙坑，是因为在幼儿园，每个孩子都可以玩沙坑。但前提是，大家都会遵守玩沙坑的时间和规则，譬如，眼下就是幼儿园吃早饭的时间，不是玩沙坑的时间。”
喻宝园说完，眨了眨眼，顺便提醒一声，“早饭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还要去换衣裳，如果去晚了，早餐时间可能真的结束了。”
“那是什么意思？”贺团团心虚了。
喻宝园笑了笑，“就是，你的饭会被其他小朋友吃光的意思。”
“啊！！！！”
……
更衣室里，贺团团一面脱-衣裳，一面也没停下，一直在蹦跶，或者扭来扭曲。
“别动，贺团团。”宝园耐性替他换着衣裳。
她提醒，贺团团能停下，然后看她，“宝园，幼儿园的所有孩子都归你管吗？”
宝园笑着看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贺团团忽然变了语调，模仿起贺清风来，“我不管你，别人会管你吗？”
宝园笑起来，这种熟悉程度，应该不是模仿第一次了。
“别动，头发里都是沙子。”宝园提醒，“闭眼睛。”
贺团团听话闭眼睛，眼睛进沙子可疼了！
熊孩子不可能不知晓这些！
他闭着眼睛，宝园耐性给他擦着头发里的沙子。
还好，只是一头扎进去，没有蹦跶，所以没怎么出汗，沙子还没和汗混在一起，好擦些。
因为也不疼，贺团团没出声。
宝园擦完头，让他睁眼，他听话睁眼，一双眼睛，古灵精怪看她。
喻宝园知道，在小孩子中，贺团团算很聪明的，就是熊！
“张嘴。”宝园提醒。
“啊！”贺团团心情好的时候很配合。
宝园看了看，“可以了。”
贺团团笑嘻嘻道，“你刚才是不是看我嘴里有没有沙子？”
宝园颔首。
贺团团得意道，“我当时闭嘴了！”
喻宝园忽然会意，“哦，那就是，很有经验了。”
“那当然，嘻嘻！”贺团团继续得意。
喻宝园也忽然环臂，郑重其事唤道，“贺团团。”
“嗯？”贺团团看她。
喻宝园探究看他，“贺团团，你是不是听贺淼说起过幼儿园有沙坑，很好玩，所以你一早就准备好了，等见到沙坑就一头扎进去，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留给别人，蓄谋已久，还特意闭了眼睛和嘴巴，是不是？”
“诶？！！”团团惊呆。
“我有没有说对？”喻宝园凑近。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贺团团再次惊诧。
喻宝园轻叹，“贺团团，那你一定要记好了，我可厉害了，我还知道你刚才不想换衣服，是因为在裤子里藏了沙子，在袖袋里藏了沙子，想进教室之后恶作剧别人，但没办法，换了衣裳，这些沙子就没有了，可是！”
喻宝园中断，很明显，贺团团心虚了，“可是什么……”
“可是，你手里还攥了沙子，所以你一直不松手，拿出来！”喻宝园将一侧的垃圾桶拿到面前，指了指，示意他把手中的沙子扔到这里。
“啊！！！”贺团团崩溃。
但没办法，只能照做。
然后眼巴巴看向喻宝园，喻宝园仍旧笑着，平静道，“还有藏在小荷包里的。”
“啊！！！！”贺团团哀嚎，“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
另一处，换鞋区。
米宝坐在长凳子上，谭扶音蹲下给她换鞋，米宝好奇打量着周围。
米宝年龄虽然小，但很喜欢察言观色，包括对喻宝园，对周围，还有对谭扶音。
“为什么要换鞋？”米宝看着她。
谭扶音循着宝园昨日说的，“因为要保持教室里的干净整洁，如果把室外鞋穿进教室，那教室里就会很容易变脏，大家就不能坐在地上工作了。”
坐在地上？
米宝好奇看她，“可以坐在地上玩？”
谭扶音颔首，“嗯，”
米宝甜甜笑道，“我喜欢在地上玩，可爹爹不喜欢。”
谭扶音笑道，“教室里有地龙，而且铺了地毯，地毯每日都清洁过，是可以坐地上玩的，所以要很整洁和干净，所以我们才要换室内鞋。”
米宝愿意了。
也问起，“淼哥哥也换吗？”
“嗯，宝园和我，还有衡芜，我们都会换室内鞋。”谭扶音说完，也正好将室内鞋换好，“换下的鞋子放在这里，这一格是小姐的。”
米宝眨了眨眼睛。
“我可以放别的东西吗？”米宝发散。
谭扶音道，“这处是专门放室外鞋的，这里，是放各位公子小姐包袱的地方。”
谭扶音说完，也正好将她的小包袱放在上面，米宝笑了笑。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更衣室中一声哀嚎，“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谭扶音愣住，米宝轻声，“哥哥又闯祸了。”
谭扶音心中唏嘘，担心看向更衣室这处。
难怪早前宝园会说，两个孩子一起入园要占用很多精力，她要抽出精力来应对新入园的孩子，眼下看，恐怕光小贺公子一个就够呛。
普通人家的孩子尚且能打，能训斥，但贺小公子是贺府的孩子，不说打和训斥了，就是话说重了都不好，更不知道要怎么管？
宝园对小孩子的耐心有目共睹，她是担心宝园人好，但架不住孩子太熊，有的孩子还喜欢说谎，家中听了会分不清是非……
谭扶音很喜欢宝园，也喜欢这处王府幼儿园，她希望宝园和王府幼儿园一直在。
“走吧。”谭扶音敛起眸间担忧。
教室的大门推开，帘栊撩起，谭扶音牵了米宝进来，米宝一眼看到小桌子上的贺淼，扶光和青黛。
这么小朋友，比在家里的孩子多，米宝仔细打量。
“刚刚换了鞋子，我们先去洗手。”谭扶音提醒。
米宝听话点头，只是回过神来，又撒娇道，“我不会洗手。”
谭扶音温声，“我帮米宝小姐。”
洗手的时候，谭扶音轻声，“像这样，可以学习自己洗手。”
米宝眨了眨眼，委屈道，“可是我太小了，还不能学。”
谭扶音：“……”
谭扶音无法拒绝。
*
更衣室就在教室一侧。
终于，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的贺团团小朋友被喻宝园牵着往教室这处来，一面走，还一面问起，“那我如果不遵守规则，会怎么样？”
“不遵守规则，就会禁止玩沙坑，有前车之鉴。”喻宝园回答。
“啊？！”贺团团小朋友惊呆。
喻宝园点头，“你稍后可以问问扶光，他上次没有遵守规则，然后坐在沙区旁的长凳子上看着贺淼和青黛玩了一刻钟才能去。”
贺团团伸手挠头，“规则究竟是什么东西！”
宝园笑道，“约定俗成的某种具有指导意义的东西。”
贺团团满脑子都是问号在飞。
“看到刚刚的小九哥哥了吗？”宝园问起。
贺团团点头，他崇拜小九，小九好厉害。
宝园笑道，“他可以飞檐走壁，也可以确保有任何小朋友在没有遵守规则的情况下，不能进入沙坑，只能在一旁看。”
“飞檐走壁？”贺团团的注意力在这处，“是说他能抓鸟吗？”
“……”喻宝园应道，“下次我问问他。”
贺团团嘻嘻笑起来，又继续问道，“小九哥哥真的会倒吊吗？”
喻宝园没出声。
“那你让他倒吊给我看看！”贺团团好玩。
“我不能。”喻宝园拒绝。
“为什么？我想看。”贺团团皱眉。
喻宝园看他，“如果你想看，你要自己征得他的同意，问他愿不愿意，如果愿意，他会，如果不愿意，他就不会。我们不因为自己的喜好去强求别人，好朋友也不行。”
贺团团眨了眨眼，有些泄气，“我没有好朋友。”
喻宝园眸间微滞。
贺团团一面牵着她，一面低头，“我没有好朋友，他们都不和我玩。”
宝园轻声，“你想大家和你玩吗？”
贺团团想了想，“也不是很想，我自己就可以玩。”
宝园看着他，从开始到现在，贺团团的性格和形象，一点点在他的表情，行为，情绪和动作下，变得慢慢丰富了起来。
每一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绝对完美的孩子，也没有一无是处的孩子，当你理解一个孩子，就会看到他身上的闪光点。
“宝园，你为什么不教训我？”贺团团牵着她的手，仰首看她。
他捣了这么多蛋，宝园都没有训斥他。
喻宝园笑着问道，“你喜欢别人训斥你吗？”
贺团团摇头。
喻宝园笑而不语。
贺团团又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做得不对！”
宝园笑道，“我教不教训你其实你都知道，不是吗？”
贺团团：“……”
宝园低声道，“贺团团，你是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对不对？”
贺团团好奇，“注意是什么？”
宝园笑起来，“注意就是，别人都看着你，关注你。”
贺团团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宝园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贺团团小朋友，其实不用做这些，别人也会关注你。”
贺团团看她。
喻宝园也看他，“所以，在进入教室前，把藏在锦囊里的沙子倒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