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血狮子“杀掉所有人,继续前进。”……
寒魁人跑了。
俘获王子苏里孜的消息很快被系上箭射去了对面,这封信里极尽挑衅之能事,就差说要把苏里孜头发系在马上拖出来跑一圈示众。
不要说珍爱孩子的父亲,就是一个普通的君王看到自己精心培养的继承者被这么侮辱,也得气得几天吃不下饭,擦了马刀出来砍掉这个写信人的脑壳。
谁也不知道阿珀斯兰拿到信后想了些什么,有没有把那把随身的宝刀拔出来擦看过,反正就结果而言,只能用一句话概括。
——你爹不要你了。些相似之处。
当他们开始逃跑时,整个军团就像是一枚爆裂的虫卵,霎那间解体出数十支行踪不定的小队。
没有了军纪约束,这群马背上揾食的人仿佛恢复了本性,开始掠夺一切能掠夺的东西。
边境交界地带杂居着两边的牧民,他们已经自成一系,寒魁那边哪个头人来了跟哪个头人,中原这边的谁来收税就含含糊糊交一点,唯一的家当可能就是帐篷与几只牛羊,风一吹就能把他们吹跑。
打仗的时候这些人自然是跑了,但他们没有健马,又拖着行装,就怎么也跑不快。
再说了,跑到什么地方才算安全呢?可能只是停下在河边打了一壶水,泡了一泡走得浮肿的双脚,后面就扬起马蹄带来的尘埃。
安朔军非常头疼这件事。
军队自然是得保护百姓的,但现在还顾不上保护不保护的事。这些被一波一波掠夺着的边境民是不是全都归安朔保护也还未可知。他们头疼的是寒魁人不仅抢百姓,还抢军队。
这些零散的小队伍装备破破烂烂,人也吊儿郎当,一看就是拉出来当炮灰当肉盾的扈从部落,但就是这群潦草得不能再潦草的人,却每个都骑着不坏的马。
他们绝对不和安朔军正面对抗,只像飞来飞去的水鸟一样很贱地叨一下,再叨一下,叼起什么就狂奔而去。有几次他们甚至带上了火油,打算搞一个连吃带拿拿不走就地烧烤。
安朔军自然可以冲过去驱走他们,或者紧紧追着他们杀一两个,但没有用。
这些人就是肚皮被剖开还在狼吞虎咽的野兽,命比任何东西都不值钱,他们可以死一个两个,一堆两堆,只要有一次得手或者有一次杀死了某个安朔军士,就是他们赚了。
非常可恨,无可奈何。
士兵们骂骂咧咧,好像在骂吸在腿上的水蛭夜半叮人的蚊子,军官们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再怎么说这都是些小事,还是能称得上好兆头的小事,纵然这些散兵游勇捅了几刀黑刀,放了几把火未遂,难道能比得上寒魁军正面冲阵带来的伤亡大?他们已经开始抢了就跑了,说明整个寒魁军战意已无,基本上就是一盘散沙了!
咱从来就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多亏了大将军神机妙算,多亏了陛下福佑!
而这些军官再上一级的杂号将军们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一些。
士兵不是粮草杂物,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任何非战斗减员都值得重视。再说现在天干物燥,要是真被哪个寒魁兵烧了粮车点了武备库,中军一乱前面的敌军突然反口咬人,那乐子可就大了。
一番合计之后左右翼士兵们被以小队为单位编起来,缓慢推进阵线的同时清扫周边寒魁散骑,鉴于这些人跑得快不好抓,这时候一颗寒魁人的头颅值的军功甚至比战场上斩首还多些。
左右翼抓耗子去了,前锋还有别的事要干。
穷寇当追。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次两边都是御驾亲征,只是寒魁人天性悍勇,陛下天天在前线转悠,没人把这个当回事。可现在他们夹着尾巴跑了!他们卷着他们陛下夹着尾巴跑了还没跑远!这件事就很值得商榷了。
寒魁年年被打跑年年来,就是因为他们的根拔不干净,还有什么比斩了他们的王献首于圣人更干净的?反正他们的王储已经在营里押着了,还留下一位王女……把王女也抓来就行了!一共两个名额,谁拿到谁就是封侯之位!
尽管逼近那王帐的路上必定尸骨横陈,尽管一定有百十人要倒在那位王的刀下,所有人还是执着地认为自己是第一百零一人,能获得那颗价值万金的头颅。
前军就是在这种紧张而狂热的气氛中前进的。
草原上少有鸮,但夜里有别的鸟会怪叫。久居草原的人会说,那是放牧时走得太远没能赶回家里,在夜色中被野兽撕了,或者被风暴掩埋了的人变成的。
他们会一直哭泣,一直发出含糊的求救声,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觉得一片一片的牧群从眼前走过,一个一个牧人打马飞驰,却谁都不愿意停下载自己一程,送自己回家。
安朔军不太信这个,但仍旧会仔细埋葬同袍的尸体,把他们的衣服收拾起来,以免他们真变成回不去家的怪鸟。
自追上寒魁的尾巴之后,战死的人又多起来了。
一开始的奴军和散兵游勇很好打,简直就像是热刀切进黄油一样摧枯拉朽,那些人甚至没有马,没有一样像样的甲,军阵冲过来他们就跑,边跑边用听不懂的语言发出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