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们如果要和小蜡烛他们汇合……”
“和我合作是他唯一出路,就算想和我撕破脸,都诈过他两次了,他也会担心我还有别的后招。”
好不容易离开了是非之地,曹野只觉疲惫至极,却又实在舍不得睡,便一直看着勾娘,直到勾娘伸手,小心翼翼去触他额上被石子砸出的伤口。
“疼吗?”
勾娘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摸一团一触即散的羽毛,却是瞬间让曹野清醒了过来。
想到勾娘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伤疤,他心中一时五味陈杂,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勾娘拉到面前来,急切道:“说起这个,我才该问,小狮子,当年在牢里受那些酷刑是不是很难熬?之后三年徒刑,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还有先前在楚州,你为我受伤,难道不疼吗?”
也是直到今日重新见到勾娘的那一刻,曹野才发觉,这些话早以在他心底盘桓许久,除此以外,他其实还有许多话想和勾娘说,为此,他才得以一直坚持到了这一刻。
“东家……”
就连勾娘也没想到,曹野有一日还能用出这么大的力气,她被拉的险些直接栽在人身上,一擡头,却只看到曹野那双垂眼如同镜子般倒映着她的脸,而她曾经看了他整整六年,却从未见过曹野脸上露出如此急迫的神情。
两人之间只剩不足咫尺的距离,过去迈出这一步的人一直是勾娘,但如今,却换做了曹野。
废屋里短暂陷入了寂静,勾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是忽然笑了。
“疼,当然疼,只是,东家你现在应当明白了,我是因为什么才撑了下来。”
一如既往,勾娘的目光就像是剑锋一样切了过来,她问:“那东家,这几日在囚车里,你有想过我吗?”
月光晒在勾娘的脸上,倒映出淡淡的光,而曹野看着她,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就算勾娘是一把剑,他今日也要将它拥入怀中。
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曹野伸手揽过勾娘的后颈,将她拉进了怀里,一开始,他能感到勾娘有些僵硬,但很快,那把剑便收起了锋芒,如同被收入鞘中一般,与他的骨骼严丝合缝地长在了一起。
“当然,我满脑子都是你。”
曹野把她抱紧,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害怕你处理掉那些尾巴的时候碰到危险,还怕小蜡烛和孔雀没法让你恢复理智,我想让你惦念着我,又不想让你为我担忧……小狮子,在囚车里的每一天我都在想,无论如何我都要熬下去,因为我一定要再见到你。”
不同于平时的皂角气味,今日勾娘身上只有淡淡的血腥气,曹野抱得越紧,那血腥气便越明显,恍惚间,他觉得那是他在因为拥抱一把剑而流血。
“那东家,你现在见到了,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终于,勾娘松开他。
直到这时,曹野才发觉她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了他身上,即便两人分开,勾娘的长发还是丝丝缕缕地挂着他的肩膀,就像是不愿放他离开。
这不是个好时候。
曹野暗想,他们身处在一个四面漏风的屋子,而屋外还有聂言的探子,就更不要说,他这一路都在囚车里,根本没有好好梳洗不说,现今或许还发着热。
深吸口气,曹野试图让脑子冷静一点:“勾娘,我觉得现在可能不是个好时……”
话还没说完,他的后颈被人一把捏住,像只落入人手心的猫一般,被迫擡起了头。
勾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眯起眼:“东家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其实我才是你的主子。”
勾娘的手不轻不重,没把他弄痛,却也让曹野挣脱不开,只能盯着勾娘的双眼,犹豫半晌才道:“是,你说过,你才是我的主子。”
“那既然这样,主子说的话,你要听。”
勾娘双目一眨不眨,此时此刻,她的面庞白玉一般,竟是隐隐有种非人之感:“曹野,告诉我,你想和我说什么?”
那种要被她吃了的感觉又来了。
勾娘用拇指揉搓他干涩的下唇,像是在逼他开口,有些疼,但曹野心里却只觉得痛快。
如果她想要,那被她吃了就吃了吧,最好吃得干净些,别剩下。
月色如水,曹野再度将勾娘拉向自己,让剑的锋芒割开他,从此往后,将他从一团不知痛楚的死灰重新变作一个人。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让我想活下去。”
曹野轻声答:“小狮子,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