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疑心自己的手已经冻僵,无暇顾及,继续费力地唤着那几个宫女。
直至她费劲全力力气行至她们眼皮子底下,几人也未理会她。
直到现在,温怜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死心地问她们是哪个宫的宫女,其中一个宫女终于收起手中的长剪,放进木篮里,淡声道,“温小姐,殿下命令过我们,不得靠近你。”
听到那声温小姐,温怜本烦热的身体瞬间冰冷。
她们知道她的身份,温怜一直以为齐望陵私自将她关押,东宫外的人都不知晓此事……
她眸色怔然,脸颊紧绷。
见她不在讲话,宫女越过温怜看向她的身后,“若无事的话,奴婢们先离开了。”
她说完,领着一众宫女们离开。
踩过厚重的雪地,吱吱作响,但背影不留情,从梅园消失,又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温怜呆愣地坐在轮椅上,原来宫内的人都知晓她的去向,这宫里宫外竟都是他的人。
她方才耗尽力气,身体疲惫至极,手也冷硬麻木,可再身体再疲惫,也比不过大费周章又落了空心上的落空。
温怜的双臂虚虚搭在扶手上,整个人坐在轮椅上,望着远处一地白梅,只觉心上也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温怜才缓过神,秉着最后一口气攥紧雪轮,想要回去。
分明来时身上还有几分力气,眼下光是转动木轮都让她感到格外困难。
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填满心间,压得她几近昏厥。
温怜一直低垂着头,用僵硬发青的手缓慢地推着木轮,她擡头,方要擦掉眼上的泪水,透过模糊的泪,却先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温怜身子霎时僵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直愣愣地望着方才两人所站的位置。
齐望陵身着玄衣,独自一人站在朱红宫墙前,面无表情地注视她,身旁既没有画师,也没有宫女太监。
几乎瞬间,温怜猜到,他方才根本没走。
温怜没有再推动轮椅,只僵在原地望着齐望陵,过了片刻,好似见她一直不过去,齐望陵大步向温怜走了过来。
温怜这才回神,不知为何,下意识想要逃离,她再次想要推动轮椅,可心上太慌乱,指骨也僵硬,方推动一下轮椅就失了平衡,重重摔了下来。
温怜跌落在地,狼狈地趴在地上,冻得发青的手微微瑟缩,不甘心地抓着雪泥,依旧想要爬走。
轮椅砸在她的身上,撞得温怜后背生疼,她紧咬舌尖,强迫自己回神。
不知是气齐望陵有意看她挣扎,还是气自己故作聪明,温怜心上恼怒羞愤交织,知晓自己根本无法逃脱,但还是想要尽可能地离他远些,再远一些。
指腹划过雪下的尖石,磨破了皮向外渗血,滴滴鲜血融进雪里,掺杂泥泞的雪土。
可她用尽力气,却还是无法摆脱身后的脚步声。
脚步声沉稳有力,听起来并不快,没过多久仍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温怜只觉心间颤抖,彻底无法忍受这种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的折磨,埋首在手臂上,直接哭了起来。
她不管不顾地趴在雪地里,披风也沾满土灰,整个人狼狈至极。
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温怜被他从地上抱起,整个人低垂着眼皮,不断抽泣。
齐望陵勾着她的腰和腿弯,抱着她向东宫走去。
帽兜扣在温怜的头上,挡住她面上泪痕,她只蜷缩在齐望陵怀里,一路哭声不停,最后喉咙生疼,彻底失了力气,靠在齐望陵的身上彻底睡了过去。
温怜装了几日哥哥的好妹妹,一直如鱼得水,本以为是她装得好,原来齐望陵早就看穿了,尽管如此,却依旧陪她做戏。
温怜泡在温热的汤池中枕着手臂,直觉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之前腿没有知觉不能动,现在希望破灭不想动。
温热的身体从身后靠了过来,将她从水中抱起,又为她擦拭穿衣。
这期间温怜任由他照顾,沉默无话。
就在她穿戴整齐时,身前人忽然笑道,“徐卿求见,怜儿想要去见他吗?”
温怜本耷拉的眼皮骤然擡起,察觉到自己反应太明显,她又匆匆垂眸,“可以吗?”
齐望陵轻笑,“有何不可?”
依这人的性子,定然不会让她去见徐逸之,但温怜现在穷途末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微微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齐望陵眸中笑意加深,温怜眼下思绪混沌,也未注意他眼底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