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5章只是所有好处,也只能由……
山中的傍晚格外凉一些,不过申时末,天边漫上一层层的云,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青凝坐在镜前梳妆,云鬓上坠了一支鎏金步摇,她左瞧瞧右瞧瞧,又将那只步摇取下来,斜斜插了一支红玉海棠。
素着一张脸粉黛不施,只轻轻抿了抿口脂,却益发显得肌肤白腻,眉眼盈盈。
鹊喜抱了衣服进来,是上回崔凛送的那套鲛绡纱裙。
青凝拿在手上比了比,又轻轻放了回去,只是将身上的褙子除了,只着了一件半新不旧的丁香掐腰裙衫,倒有一种家常慵懒的糜艳感。
鹊喜将那件鲛绡纱裙收好,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娘子,又看了一眼:“娘子,你今日怎得了,格外上心装扮,真是......”
鹊喜想寻个词来形容自家娘子,可搜肠刮肚半天,只憋出一句:“真是愈发好看了。”
青凝失笑,转眸瞧了一眼外头蒙蒙的细雨。
她自是有打算的,这打算自从那日她向崔凛弯下脖颈起,就在心中慢慢成形。
她想趁着崔念芝从惠安折返,在这松山寺中见他一面,好说动他放弃雁荡山之行,直接去苏州提亲。如此一来,十月底便能将婚书拿回来,也恰巧是崔凛归京的日子。
只,崔念芝去雁荡山,乃是为着收购上好的石斛。沉香与石斛是崔念芝家中主要生意往来,一年的忙碌,多半的收益皆来自于此。
青凝想,为着说动崔念芝,要他心甘情愿的放弃这一笔利益,自然是要费一番心思的。
蒙蒙的细雨被秋风一吹,斜斜飘进来。鹊喜忙起身关了支摘窗。恰在此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青凝还以为崔念芝来了,一颗心轻轻晃起来,出声问了句:“谁?”
“陆娘子,崔郎君要我给您送些东西来”是小沙弥略显稚嫩的声音。
青凝略失望的往后退了一步,鹊喜上前打开门,便见那小沙弥撑着一把油纸伞,怀里抱了个锦缎包袱。
见着迎出来的鹊喜,那小沙弥将包袱塞给鹊喜,行了个礼便要转身走进茫茫雨丝中。
青凝忙喊住他:“崔郎君因何要你来送东西,他自己怎得不肯过来?”
那小沙弥一头雾水,挠了挠秃秃的脑壳:“崔郎君只说要我给娘子送些东西来,说完匆匆便走了,其余也未交代。”
走了?青凝愣了一瞬,略慌张的揪了揪帕子。
鹊喜瞧青凝面色,随手捡了把油纸伞:“娘子,我去瞧瞧,问问那崔三郎是何意。”
鹊喜说着,便同那小沙弥走入了霏霏细雨中。
青凝只来得及嘱咐一句:“鹊喜,天黑路滑,当心些。”
待他们二人一走,青凝将鹊喜随手放在桌案上的包裹打开,尽是些小玩意与吃食,形态各异的影雕、瓷雕,獭窟鱼签,小岞鱿鱼干......
青凝唇角翘起,低低骂了句:“憨子。”
只是骂完了,又顿住了,不明白崔念芝因何爽约,按照崔念芝的性子,不该不来的。
她正思虑,忽听又是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是方才那个送包裹的小沙弥:“陆娘子,崔郎君要我来同你说一句,他待会子想过来向你讨一杯茶水喝。”
青凝又是一愣,眉眼间浮起一层浅浅笑意来,垂下头轻抚了下桌案上的石雕。
略略沉思了一瞬,她又将那堆小玩意收了起来,拿出一壶清酒来。
外头细雨绵绵,十六七岁的小娘子,心里头也是有些羞涩慌乱的。她浅浅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忽而有脚步声起,瞥见男子修长的身影投在门框上,青凝脸颊涌上红晕来,慌慌张张躲去了帷幔后。
待那身影进了门,隐隐约约映在帷幔上,青凝手里握着那只貔貅石雕,低低道了句:“三郎,是你吗?”
外头那人轻轻颔首,青凝便又道:“你送来的东西,我很是欢喜。”
欢喜吗?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便能哄得她如此欢喜?帷幔外的男子寂寂不语,投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更冷肃了几分。
素纱帷幔上映出小娘子绰约的身姿,她似乎是斜斜倚在榻上的:“三郎,前些时日四夫人替我相看了一门亲事,是那位昭信校尉李远。”
“你可曾听闻过这位昭信校尉的名声,传言是极其喜怒无常又暴虐的,听四夫人的意思,是想年前替我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我......我今日是想问你一句,你......能不能不去雁荡山了,明儿个就去提亲。”
素纱帷幔轻动,她伸出皓雪般的一截腕子,轻轻勾住了男子玉带:“三郎,我有些害怕,你早日带我离了这侯府吧。”
外头的雨丝越发细密了,轰隆一声闷雷,将这间小小的客舍映得恍如白昼,在这一瞬的光亮中,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掀开了帷幔。
青凝擡眸,便瞧清了那帷幔后的男子。
着了一身月白织锦的直缀,长身玉立、宽肩窄腰,那张清俊的脸,依旧是干净朗润的神色,正微微垂眸看着她。
哪里又是崔念芝呢,分明是忠勇侯府世子崔凛。
青凝慕然坐直了腰,不自觉的往回抽手。
可是那截纤细凝白的腕子被他反握在手中,叫青凝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