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的容色实在阴冷,一旁的随侍默然半刻,又俯望客栈外等候已久的护卫,如临深渊般言道:“大人,马车已备好,可……可启程了。”
“焚毁了它,走吧。”
仅书了几字的纸张被扔置而下,楚扶晏似已死心,起身欲从雅间离去。
余光瞥至那书信,随侍已从命地将纸张拾起,朝旁侧的烛台走去,他又反悔般一阻,转身拿了上。
“且慢,还是莫烧了。”
罢了,待他夺权而归,何愁与她见不着……
等到那时,他定是要日夜将她守着,让她无心再去想旁的男子。
当午日明,檐上霜雪已渐渐融化。
楚扶晏一跃上马,再三回望,终未见那抹勾走心魂的姝色,便一拉缰绳,马匹随着万晋来的侍卫缓慢行远。
冰雪消融后的晟陵天朗气清,唯剩薄薄雪层浮于花木间。
城北郊外的一方偏僻院落破败不堪,各处壁角长满青苔,尤显沉寂与萧条。
思绪混沌浑噩,喉间极其干涩,温玉仪于昏睡中方醒,发觉自己被蒙住了眼。
双手被捆绑在后,她躺于杂草堆中,怎般也动弹不得。
她身在何处,来此过了几日,又是因何而来,她通通不知,只知眼下以一己之力,如何都逃脱不得……
除却干渴,腹中似空无一物,她才感昏迷的数多时日未饮未食,身子已尤为虚弱。
纵使发声呼救都艰难至极。
求救……
霎时想到这一词,她赶忙张口竭力而喊,惊觉欲说之言已被巾帕封堵,根本无从呼救。
究竟是谁将她关押在此,那幕后之人的目的为何……
在这晟陵城中,她未与旁人结过怨,绝不会无端被人寻仇。
那一晚所遇的窗外玄影再次闪于脑海,这几日的行迹应是皆被人掌控着,她被劫而来,对背后之主定有利可图。
若她所想为真,这些无耻恶徒许是为要挟大人,才铤而走险地行下此举。
原本就对自身安危有所担忧,朝堂之上明争暗斗,明枪暗箭难防,她不愿成为累赘,不愿趟这摊浑水,才安居于远在千里之外的晟陵……
却不想,她早已成为他人棋盘上的棋。
沉心凝思了一阵,有跫音一前一后地在屋外响起,温玉仪定神细听,靠于草堆之上佯装昏睡不动,想知是何人将她绑来。
屋门被推了开,日光斜照入屋。
两名面布刀疤的匪贼走了进,直望屋内似奄奄一息的女子嗤笑了几瞬,擡足轻踢着那柔弱娇躯。
其中一壮汉身材魁梧,微眯起眼,与身旁衣着文雅的男子道:“你说这姑娘已有二日未饮水进食,饥渴交攻,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没命了。”
男子觉他所言在理,一指石桌上摆放的扁壶,示意此人前去喂下清水。
“你去看看她可还活着,拿那壶水给她灌下。”
了然般颔首走前,那壮汉擡起女子下颔,粗鲁地一扯其口中巾帕,未等她缓过气,便蓦地将茶水灌入唇齿间,引得她猛烈咳喘。
“咳咳……”
咳声未休止,温玉仪未料绑她而来的歹人如此不知轻重。
如若劫她真是为了胁迫,一旦她有三长两短,那下令的主子定会为当初收留这二人而悔不当初。
然此时最要紧的还是需饱腹,她隐忍下不适,感到巾帕又要被塞回,忙抿动着樱唇,无力道。
“小女饥饿……求二位爷给小女来些吃食,否则小女活不过今夜……”
她道得孱弱,令屋中恶徒微许犹豫,本是极度凶狠的语调和气而缓,也顿时印证了她的猜想。
“你将那吃剩的馒头取来,”男子闻言,似觉有几分忌惮,再指角落只剩一半的馒头,凛声又道,“她若死了,不好交代。”
吩咐一下,唇畔就被喂下了吃食。
她不管不顾地大口吞咽,只想着食饱了肚子,才能想出计策而逃,至少不可沦落于任人宰割之境。
蹲于身前的彪形大汉静观片刻,便觉此女长得肤白美艳。
面容虽沾了些灰烬,仍是楚楚动人得很,难怪上头的人偏是擒她一个女子为诱,多少是有考量在内。
前一二日怎没发觉她这般娇柔婉约,壮汉扬眉轻笑,回望锦衣男子,鄙陋龌龊地与之商议道。
“这女子生得倒极是娇美,可让你我过过瘾,交出之后无人会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