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惜奴娇 > 第102章 第 102 章 郭显的一天

第102章 第 102 章 郭显的一天(1 / 2)

第102章第102章郭显的一天

他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更不是官家最爱的儿子。

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宫人所出,官家一次酒醉、一次狂狼的结果。小娘娘没等到封品秩便死在了产褥中。该是时来运转,恰逢先皇后才夭了孩儿,他便顺理成章地填了她丧子之痛,养在了中宫。

无所谓嫡不嫡这一说,宫中所有的龙子们,都是记在中宫名下的。但他的确因此与太子哥哥格外亲厚,长成后,理所当然被视作太子一党。

太子失势,官家病笃,他便被踢出了洛京——借着剿匪的名头。

郭显由此来到了江宁。

江宁的日子比想象中好过。他名为“囚”,却被精心供养在府署,一应饮食穿用无不丰沛,除了不能走出那四四方方的院墙,其余一应与个普通的王孙公子并无不同。

郭显的一天,从侵晓鱼肚白始。

鸡唱三遍,正是内室香暖、槛外幽寒时。若是洛京,如此早起,不待三日,有心人便要夸赞其“勤勉”,除了得官家几句轻飘飘的嘉奖,这并没什么好处。

一日十二时辰,当真太短。他暗自珍惜,却又不可向外人言。

江宁此处,便没那许多顾忌。

漱洗穿戴后,先练剑一个时辰,不为剑术多精进,但为强身健体,遇敌可堪自保;

早食,一刻;看书,一个时辰。

此时曦光渐盛起来,院中又别有一种冷光森然,交相传映,那是把守甲士所带刀光。

他们守在外头,阻他自由,却不拦宁德军中人出入。郭显身处漩涡之中,每一片潜流,都与他相干。

巳时初,他放下书,瞧金盘中沉水如意篆烧过云头一缕,闭目憩息。

外头传来话声。他支开窗,目光穿过庭院,瞧见正入中庭的一人,与自己的从人说话。

“舟横先生既至此,径入便是。”

“拜谒贵人,不可失了礼节,请入通传。”那人不肯依,执意在中庭中等候。

从人无法,只得进来禀报了。

郭显早已起身,开门相迎,省却了这一来一回的礼节,向那位已来过几回的军师颔首致意,“先生不必多礼,请入内说话。”

王渡王舟横恭恭敬敬向他一揖,擡脚这才从容前来,又回身向从人,“你们自去,我与殿下相处片刻。”

他在宁德军中权威赫赫,院中人无有不依,便沏了茶捧与,撤去廊外。

王渡回身关了门,留屋中一蓬春暖,隔绝了外头寒气。

左右无事,郭显便摆出棋局来,令他入座对弈,王渡欣然相从。二人一黑一白,纵横厮杀,却不见硝烟,唯有平心静气的对话。

王渡道:“近来天寒,邪气易侵体,殿下当保重身子,若有所需,尽可与某讲来。某当尽心竭力,不使殿下忧心。”

郭显道:“贵处已待我厚甚,我铭感在心。倒是先生挂念,拨冗顾我,令我感怀。”

二子相缠,郭显执黑,并不急于包抄,却如游龙观望之势,静观其变。

王渡道:“殿下本是贵人,不过时局弄人,才暂陷吾地。如龙游浅水,一旦得风雨,便复可入海,搅荡风云。”

郭显道:“借你吉言,只不过话虽如此,我却哪能当真如鱼得水?不过是干涸的泥坑里一条将死的鱼罢了。先生一番厚意,我恐怕回报不了了。”

王渡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殿下不要悲切太甚。某比殿下又如何?虽是一介草民,当日却也在扬州地界有些家业,本道一生顺遂过了,不料陡遭变厄。叛军入城,某家破人亡,那时无望愤懑,不在殿下之下。如今又如何?家业复起,比从前更胜三分。以某所见,殿下远没到山穷水尽之时,万不可消沉自扰。”

王渡的白子紧随黑子,无意于缠斗吞吃,却依稀有了相生相随之势。

郭显略有惊讶:“我观先生,才俊人品皆不在人下,从前又有为贼所害的仇隙,本当以破贼驱虏为念,为何又从贼?如此暗昧,岂不欺心?”

王渡叹道:“从前是身不得已,随波逐流。如今某身在暗处,虽有向明之心,却何处去寻明路呢?”

说罢,两下里沉默了一时,俱各盯着棋局,落子不下。

半晌,郭显道:“情势之语,不足为人信。但我有一言,不吐不快。以先生大才,未得郡宰辟擢、朝廷任用,是社稷之失。若我命当无虞,有回京那日,必设法明言先生之能,免先生之罪,更赐擢拔。”

若听了这话便感恩戴德,甚而痛哭流涕,那也不是王渡了。故此,他听后,只是真切地一笑。

“若论起来,我与你却还沾亲带故呢。”先前言语太过沉重,郭显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王渡道:“是,内子与殿下乃表兄妹。”

郭显便道:“大妹妹家逢变故,我听说后,实在痛心。她生性好强,不愿人前示弱,必定只在心中难受,妹夫万要善待她,莫要因她娘家沦丧而轻待与她。”

这一声“妹夫”叫得熨帖。王渡虽面上不显,登时如五脏六腑都饮了热热的甜姜汤,每个毛孔都飘逸逸舒爽开了。

“殿下……”

郭显却一摆手,“无外人时,咱们亲戚相称便可。”

“舅兄,”王渡从善如流,改口道,“不瞒舅兄,我在此处,也只是情势所迫,更不愿长久从贼。若舅兄肯屈尊青眼,我自当以死相报,勉力保您回京。”

郭显清湛风姿的一双桃花眼亮了一瞬,已然压低声音:“不知妹夫可有主意?实话说与你,我心中焦灼甚矣,九月离京之时,官家圣体就已沉疴,这一回怕是积重难返。朝中局势瞬变,我若再不回去,怕是以后想回也回不得了。”

……

屋门紧闭,屋中人话声低微,有心去听,也听不见一二句,唯有落子清脆的击石声,琅玕似玉,每一声都仿佛敲击人心胸。

外头人等候了小半个时辰,终见屋门被打开,里头淡然走出舟横先生,日常的一身石绿道袍,风骨高标,也不说什么,简单作别而去。

郭显身份在此,并未起身相送,却一颗一颗地拾掇残棋。

他惯常做此事,从来不要人伺候,秀雅的面上有一抹出神,不知思忖发呆,却显得格外有华彩,从人窥见,也不禁心折。

午时用饭,照例下头人一一尝过,再侍奉到他案前。

今日菜食是六道,二蔬三荤一汤,兼有一碟旋炒银杏、一壶温温的热酒灌在注子里。

比之从前,恐怕他府上门子日常饮食,也盖过此;这样一餐,说是寒酸真不为过。

郭显由初次的吃惊,到如今已然见怪不怪,反倒样样菜都吃出些滋味来:这贼巢里的厨子,也堪有一手高妙的活计,并不偷工减料。

想从前餐餐荤素冷热二三十道,已是比照东宫的饮食,又减了三成份例;回头想来,自己当真下筷的又有几道?还不是都撤了与下头的人受用。

饥民甚众,卖儿鬻女,都不是繁华如洛京可见光景。只有出了洛京,到沂州、到宿州,甚至到江宁,才能看得见。这一趟出离洛京,他实则所感所思颇多。

饭毕,又有人报:“吴先生的娘子送来些甜杏仁。”

“请进来。”他道。

吴先生从前是个官人,本已做到了通判,却也从了贼,钦封的官职便不再能用了,人皆呼为“先生”。他家娘子,便是秾李。

秾李时常送些吃食来,从人们都已习惯了。

她这一回送的是甜杏仁,入得门来,微微一礼,将雕花的小食盒搁在桌上。

郭显已教撤了饭食,才漱几口茶,见杏仁便笑道:“我喜杏仁甜香,尤其爱这一口,娘子有心了。”

秾李道:“微末零碎,不算什么。我家官人时常嘱咐我,莫要以两军对垒的敌势而轻慢了殿下。”

吴览因曾有一层官衣在身,如今愈是要与郭显避嫌,免得落在有心人眼里,传作通敌;他身份不便,秾李却能借着送点心果子的由头,说上几句话。

便说到吴览。

“单将军是我家官人的恩人,为报其恩,官人情愿追随。”秾李道,“这也是时运所至。他从前一片丹心,怎奈被人踩在脚底践踏;如今虽名为贼,单将军待之如座上宾,高下立现。”

郭显问:“那若朝廷为其平冤昭雪,何如?”

秾李秀面平静,回向郭显,“死人尚可复生否?”

郭显沉默。

又说起家常事。

秾李道:“杏仁味甘润肺,岁暮时服用,最是好物。只是凡物再美,也不宜多吃,殿下一日所食当不过二十颗为妙。”

“娘子说的是。”

“殿下既喜爱,我不防多嘴一句。”她又道,“甜杏仁是美物,与之绝类的苦杏仁却是恶物,若不慎吃用,轻则目眩呕吐,重则可丧命。这一些是今岁夏末我亲自去采的,必是甜杏仁不差。若在外头买来,殿下还是要当心,以免混了苦杏仁充数。”

郭显道:“良莠掺杂,饮食常误人至深。多谢娘子提点。”

食盒里的的确确尽是甜杏仁,一毫儿不差的。

秾李送吃食点心,不过一刻,说几句话,便告辞离去。郭显也不多留,教人妥帖地送走了,自个儿拈了几颗甜杏仁,唇齿里慢慢地嚼。甘美清香,真是再新脆不过。

最新小说: 一个假舔狗系统,你们还当真了? 重生1975,大山都是我的宝库 龙尊出世 重返1998 高武:我有一枪,可破万敌 从女子监狱走出后,全球警戒 高武:我靠杀怪续命 这个总裁很保安 重生:我竟然成了娱乐圈最大反派 KTV点到校花,我一月十万直接包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