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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楼头云起,风雨晦不明……(1 / 2)

第139章第139章楼头云起,风雨晦不明……

宁德元年,才正月,边疆急报传来,匈奴多部联结成一支十多万人马的大军,汹汹欲袭边境西凉府。

这战报非来自于边将,而是从乌孙的小昆莫部飞书至。小昆莫部势力衰微,并未跟随侵边,却有意暗中交好。故新帝郭显得以早做打算,先使郑武陵帅兵依旧回边,又新调了鬼面人迎击。

他自代州而归,将凤印交还天子,郭显仍有心思闲聒一句,“朕可不是无信义之人,有心求娶,你也瞧见了。怎奈如今连人也不见,朕恐怕是古来头一个求娶不成的天子,唉。”

说罢谈起边关战事的信报,令他即刻领兵前去,不得贻误。

鬼面人领了虎符文书,几日间拨辎重、点兵将,便腾不出手来处置库里成堆散落的金银玉器。他也可寻个经纪倒换成财白,却鬼使神差,最终递了张帖子与李定娘,请她过府一叙。

自那回在汤山延祥寺的温泉,自己狼狈离去,与她便罕有相见的机会。她有心躲着,他也没什么由头来见,一路到如今,兜兜转转回了洛京,却成了陌路。

李定娘如期前来,见家宅阒静,鬼面人一相见,便领她径入库房,不由得笑笑,从女使手中接过食盒,将人遣走。

“将军坐拥千万家资,求我办事,却连桌酒食也吝赐。”她如此说,却并不真的在意,将食盒漆木的盖儿揭开,“我有酒无菜,你有财无心,凑合着吧。”

鬼面人面无表情——准确的说,没人能瞧见他鬼面下的表情。

但她便静静立在这一堆金光耀眼的宝瓶宝器之中,是唯一温柔的素色。仿佛刹那之间,从她身上褪去了少时至今的遭遇,她又成了那个比日光还耀眼的李定娘。

他的心因此狠狠地扯动了一下,极为怪异。

满库他所拥有的金银珠宝中,唯一不属于他的珍宝在其间晃了一圈,四面看看,末了捡了张玉枕坐下,并很好心地将一双鸳鸯玉枕的另一只搁在身旁,拂去尘土,拍了拍,“坐。”

他在某只奁里,翻出了一匣地契——足顶得上那老秃驴所给的两倍——递了过去,默不作声在她身旁坐下。

李定娘一手接过,跟着还来一只银盏,醇酒四溢流香,混在这散满浮尘的库房中。

他在面具下饮酒,她则叼着空盏,埋头数匣里的地契田契,从头至尾数了一遍,才从满眼的缎庄银铺茶酒坊中擡起头来,惊叹道:“原来做将军这样有钱!”

“你想要什么,拿去便是。”他攥着那空盏,舌根都发紧,话仍是漠然。

李定娘摆了摆手,浮尘受她扰动,在她脸庞周遭飞舞。

二人便在这金山银山之中,坐在一双鸳鸯枕上,也无侑酒的菜,就这么空空地对饮,如同熟稔多年、唯剩了亲情的夫妻。

李定娘喝着喝着,忽想起旧事,便道:“从前咱们也进过一间库房,你可还记得?”

实则他从头至尾也不曾承认过什么,可她只是笃定,并且默认他也承认了。鬼面人便不愿费口舌再纠正,任她去了。

不过他当真记得,并且记得她从不曾记得的事。

“那一日你不知怎么,弄到了姨母家库房的钥匙,诓我说那库里有珍奇的至宝,将我哄进去,你却在外锁了门。”到如今她想起来仍有些咬牙切齿,皱着一双柳叶的黛眉,微颦时也自有一番风致,“你支走圆儿,与姨母说我归了家。我爹只道我在姨母处,因此无人来寻,生生将我锁了整夜。”

那时的应栖当真讨人嫌,李定娘恨不得拿锥子戳他两个洞。

鬼面人没有前尘,他不再是那样人憎狗嫌的模样,只是如木雕泥塑,同时想起那段她不曾知道的事。

那一夜过了,他溜进库里,蒙蒙的日光洒下来,淡淡匀在她红粉的脸上。她似乎哭肿了眼,有些可怜,窝在几匹缎子里睡了。各样艳丽的锦绣萦缠在她身畔,当中的那一个人,竟比画中的织女更秀丽。

似乎也正是那日,那一时辰,那样一个刹那,十多岁的应栖突然间便不再是孩童,生出乱缠的心思,蜕变成了一个少年人。

他呆呆瞧着她未醒的睡颜,百爪挠心,懵懂便一步步走去,跪在那堆锦缎里,伸出手,想要触碰。

后来,李定娘醒了,打了他一巴掌,又踹了他一脚,恨恨地飞奔了出去。

他曾多少回梦见当真触碰到了她,往后又亲吻了她,又有多少回便有了男欢女爱;只是白日里醒来,仍是与她像一对猫与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李定娘道:“每每想到你,我便觉着阿苽也能看得过眼了,好歹不那么惹人嫌。”

他们又饮了一杯。李定娘又问:“惜奴那边如何?”

他捡只言片语答了,干巴巴的。她听过点点头,“我早料得,她与那和尚能善始善终。”

鬼面人转过脸来,张牙舞爪的青铜恶鬼里,一双幽沉的眸子紧盯着她。

“是你关心则乱。你难道不曾见,她每向宗契时,眼儿都亮了?”李定娘与他分析,“凡事都得讲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元墨池虽也有心,却输在了天时。从前她年纪还小,能懂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半晌,二人喝光了一壶酒,再没更多,李定娘便道:“听闻你要西征了,这一回也算是我为你践行的酒。往后不知咱们是否还能相见。但我总想,莫若不见,免得都不快活。”

浮尘散在日辉中,黄昏像极了清晨,他推开门,瞧见辉光中照映的她的颜面。

她不快活,他们相互会从任一一个眼神中,回忆起各自不堪的过往,因此不见方好。

李定娘酒后有些微醺,心情却正好,点齐了那些胡乱搁放的金银,估了个大致的数目;又与他商量准,将匣子里契书留一小半,其余换了作财物,也免得应怜人在代州,还得分心支应洛京里外的铺面。

鬼面人交了库房钥匙。她道:“过段时日,这一处都处置妥了,我便将这些作她的嫁妆,去一趟代州,顺便捎了萍儿去。”

说罢,她不再逗留,擡脚出门。

鬼面人忽开口,嗓音嘶哑含混,唤得她留步、回头,日光一如从前,照映在她白玉般的颊面上。

“那时,”他到底承认,且此时也不知是狼狈是不甘,或是仅剩的一点执念,将话问出口,“你为何不愿嫁我?”

李定娘幽静的目光住在他身上。有一瞬间,她仿佛掀了掀唇,想要张口,而最终却什么也不曾说出来。

从春园事发,他杀了那贼人;三个月后,她因孕小产,纸包不住火,闹得洛京里流言蜚语,名声尽毁。他想要娶她。

本以为不是什么难事,前一日在她家中,她分明点了头。转过几日,便听闻了姨父上疏辞官,她随父将去扬州。

李定娘说不出答案,转而挑了挑眉,没心肝地笑了,“幸好是不曾嫁,否则你获罪身死,我岂不跟着吃挂落?”

她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十日后,粮草辎重先行,人马齐备,鬼面人奉命西御匈奴。那一场战事不知何时了结,因此他们当中,也就彼此皆不清楚,这即是最后一回说话,也是所见最后一面。

余生,他与她再不相见。

·

君臣纲纪,偏有人不吃这一套。

大理寺卿单铮连上数道奏疏,请去戍边御敌,俱被新帝驳下,不许。敌情已至,烽火狼烟起,单铮竟卸官衣,重着戎甲,自作主张联络旧部,将四万人带去了西关。

四万人马,尽是当初宁德军所部,虽已入禁军,却仍奉单铮为主,待将军一号令,齐声炸出连营。

天未平明,大小旧部兵将奉单将军令而出。一个时辰后,遥坐金殿的天子郭显得知了消息,气得面色铁青。

正值升朝,文武官员这一日惶惶,俱议论此事。元羲道:“虽私自领兵是大逆,但军心正是壮时,又为着御敌保家之故,不可强召而归,否则军中定然积怨。”

“仅此一着,便等同谋篡,那单铮居心叵测!”有异议道。

又有人出言:“四万人马,又无粮草,能走多远?难不成他仍要做那打家劫舍的生意?”

群臣哗然,争论无休无止,有的道追回严办,有的恳请宽宥。郭显但觉心寒,对单铮更增添了恼怒,道:“朕并不以出身薄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下乱子,教朕如何宽宥!”

当初他才登基,正要论功封赏,诏令还未赐下,单铮却先只身劈入了刘升营中,激刘升立下生死状比试,末了一杆长枪将人搠穿,钉死在了三丈的校场上,染血的煞神一般,将来宣召封赏的中官吓得好悬没摔下马,这俱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所见。当时郭显费了好大心思,以旧怨了结的名头,揭过了此事;后为着他耿直清正,令他做了大理寺的主官,他果然再秉公不过,但凡上核的刑事,皆依法办了,谁的情面也不讲,又因此得罪了好一批勋贵旧戚。

事到如今,郭显扪心自问,对他的心思,连自己有时也猜不透。

——或更确切地说,不愿猜透。

他难以对自己直言,从入洛京那一刻起,单铮便从助力成为了某种威胁。郭显想,比起欣赏,他更多地该忌惮。

难道他不知大理寺卿是个什么样的位置?难道他不清楚单铮嫉恶如仇的为人?难道他从未预料过他与贵戚之间将有仇隙?难道他不知今日此言,公诸于臣子,将使他们明了自己的心意?

果然,他说了此话,那些求情宽赦的声音便小了。朝堂之上又喧嚣起来,大声争议的是怎样定单铮不遵王命的大罪。

郭显只是漠然听凭事态发展,任不满的骚乱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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