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是江宁府一处五进宅院,位置就挨着江宁府衙,治安严格,消息也灵通,江宁府的官员和整个江南东路的富商多聚集于此,也便于结交权贵。”
“这么好的宅子恐怕不止这些银两吧?如果真缺钱何不直接卖了?”苏屿疑惑问。
“说是着急要现钱。”张大明道:“原是掌柜你让我最近留意着好宅院,碰到这个实在划算,但也实在花费太多,咱要是给不了准话,他就去找别家了,我这才忙留住了人,来找您。”
“那倒是,不过,”苏屿淡淡开口,这一下把她的生活提得也太高了,她如何能与那全江南东路的富商比肩了?倒是这叶掌柜,名下有这么一处房产,真是深藏不露了。
“去钱庄看看。”
*
那叶掌柜瞧着面上不露声色,手却有些微微颤抖,苏屿让人泡了壶新茶,寒暄让他饮几口的时候,却见他握杯子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似在强忍着。
苏屿瞧了个彻底,淡淡道:“叶掌柜可想好了,找官府备案,签字按手印,可把这宅院抵押给我这钱庄了,若是逾期还不了,这宅子可就归我了。”
叶掌柜闭眼像是认命般,点了点头。
稳赚不赔的买卖,苏屿焉有赶客的道理?
叶掌柜拿出房契,钱庄的掌柜看过后,过来跟苏屿道:“房契没有问题,没有纠纷和抵押记录,是官府颁发并加盖了红印的赤契。”
苏屿心中便有数了,“委托牙人对宅子进行估价,我们好确定一下抵押款数。”
“我已经找完了,若尽快现款,可五成抵押,五千两。”叶掌柜道。
来的路上张大明已经告诉她了。苏屿擡眸看向叶掌柜,淡笑道:“您是您,我们钱庄是钱庄,这单生意我们苏氏钱庄是做的,要不然也不会和您聊这么久。明日找牙人在双方见证下走个过场,最迟后日到账,您看如何?”
“苏掌柜爽快。”叶掌柜说完又苦笑,“若非面临……我如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没说的很清楚,苏屿察言觉得应该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便也没再问,她并非大善人,可以救赎于世间百态。
你情我愿的事,此间生意就算是谈成了。
当广明堂叶掌柜顺利地拿着五千两票据时,忽然有些泪眼婆娑,心急如焚地抵押后,又有些彷徨了,不知道这般做对不对,他只知道祖上的信用不能毁于他这,否则死后真没脸去见祖宗。
苏屿看着那背影顿了顿,吩咐张大明,“茶楼定个雅间,邀请叶掌柜前去。”
叶家的广明堂在这江浦县,哪怕是整个江南东路也是赞誉有加,百年的基业,她也听手底下的人说了些大概,苏屿想起月前这条街新开的药材铺,直觉和那元德堂脱不了干系。
*
叶掌柜没什么架子,如约而至。
但叶掌柜情绪不高,“原是我们有利益关系,我本不该来的,但我瞧着苏掌柜是个爽快的。”
“原也是我瞧着叶掌柜是个可交往的,”苏屿想着寒暄的话语,“家里老太太身子不太爽利,想寻些上好的参茸,叶掌柜可有推荐一二?”
瞧着苏屿也是诚心,几句话打开了话匣子后,张大明在旁倒茶递酒,叶掌柜饮了点酒,也不设防,囫囵个地吐了出来。
广明堂的药材生意在江浦这地占据一席之地,本是一家独大欣欣向荣的局面,奈何月前对面开了家元德堂。
开倒也没什么,药材需求量本就大,如果两家合力稳住价格,也是有的赚,奈何这元德堂不买账,可却是跟在广明堂后边,广明堂进什么,他就进什么,广明堂卖什么,他就卖什么,且是高价收,低价卖,存心想挤垮广明堂。
因一个灵芝错认人的事情,是叶掌柜不愿提及的痛楚。就像瞌睡了有枕头来,江宁府的大客户家里老母亲急病就缺一味灵芝入药,急得上火。
偏生就有一个远方来的生面孔客商名叫夏奎,带来了一只罕见的活灵芝。愉快的交易后,那老夫人的病情好转,客户托人送来锦旗表示感谢,让广明堂的名声一时又旺了几分,叶掌柜一时忘乎所以。
却没想到这是设计陷害他的第一步,因着先前的交易获得了信任,夏奎和叶掌柜签订了一份契约,约定是以价格低廉向他提供大量的药材。
叶掌柜按照契约支付了高昂定金,却没想到一月后,约定的时间到了,夏奎却失踪了。买家相继催叶掌柜交货,叶掌柜钱和信誉两空,抵押了房子缓过些气来,却也没有客人再光顾广明堂。
而元德堂又把这从外商那进货的价格提得很高,卖给客人的价格却很低,几乎是成本进成本出,目的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