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说客心病需要心药医
翌日,霍令仪主动登上了公主府的大门。
她不方便,不还有更方便之人吗?
长公主在家中,霍令仪自然不能绕过她,还是得先拜见府邸真正的主人。
柔嘉长公主,当今圣上的姐姐,出降左尚书仆射郭巡,膝下有二子,皆已成婚。
长子郭宗平文曲星降世,是昌平七年的状元。
次子郭信回则是其兄的反面,在科举中屡屡落败,最后靠荫补进宫做御前侍卫。
霍令仪原本与柔嘉长公主没有什么交集,毕竟她很早就出嫁了,她也仅在惜玉口中听过她。
后来因为盛娴嫁入郭家的缘故,她才在一些宴席里有机会和长公主见面说话。
因而,长公主得知她前来,十分热络地招她在屋里说了一会话。
如盛娴所说,是个平易近人的公主婆母。
她是个爽朗健谈之人,霍令仪也不遑多让。
二人聊到喜欢的东西时,仿佛遇到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简直相见恨晚。
柔嘉叹道:“天底下名山众多,最出名的应是泰山,诗人云,‘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可是怎样一番光景?能令他说出,‘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般绝句。只可惜远在东边沿海,路途遥远,一个个都忙着公务,无暇分心与我出游。你去过不曾?”
霍令仪笑道:“十五岁的时候去过,当时我与外祖父和几个舅舅一起,泰山山势险峻,陡峭难攀,但一旦登顶,如临仙境,云海皆在脚下,一览众山小。”
柔嘉欣羡不已:“冯公真是老当益壮,常言道,登高望远,开阔心胸,你这样小的年纪登山,想必获益颇丰。”
霍令仪苦笑:“长公主真是折煞我也,我小小年纪哪里懂得这些,只晓得上山苦,下山苦,唯有登顶那刻才美。”
柔嘉已过三十而立,感悟与她一个豆蔻少女不可同日语,“是也,你年纪尚小自然不懂,等你长大了,体验过千般苦,和一点甜,才知晓人生应如此。”
霍令仪似懂非懂,她登山只为美景,还不曾想得这样深远。
“长公主若是不嫌弃,将来登山无伴,也可唤我作陪。”霍令仪难得遇见一位喜欢登山的知己,一时情难自禁,便脱口而出。
柔嘉高兴地握住她的手:“妙哉,本宫正有此意!男人们无暇陪我,两个儿媳又体弱,走两步都要喘一喘,这些年陪我登山的只有小十七,弟弟虽好,但终归不是女子,聊不了女人间的私己话。”
霍令仪听这话,不由眨了眨眼。
盛娴体弱?怕不是装的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登山实在累人。
陪着姐妹说说笑笑尚可缓解,要是陪着婆母,身体累,脑子也累,生怕行差踏错惹婆母不喜。
倒不如装得弱一些,避开这些事。
柔嘉与霍令仪聊了许久,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刚提及到越少珩,柔嘉目光一转,悠悠落到她的身上。
一直躲避成婚的弟弟,不仅母后头痛,皇兄头痛,她也头痛。
同辈中只剩下他一人尚未成婚,真叫人操碎了心。
虽然外界传闻他喜欢柳青骊,为她做了许多事,但她曾试探过他,他又直言相拒,叫人猜不透他心思,令她心急。
盛京里还未成亲的少女她都看了个遍,忽然意识到,她太执着于十五六岁的娘子,以至于忽略了同龄未成亲的孩子。
都是好姑娘,分什么年龄,适合就好。
柔嘉做媒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母亲。”门外传来盛娴的声音,一同前来的竟然还有郭信回。
柔嘉感到稀奇,盛娴来也就罢了,郭信回也跟着过来做什么。
她有些嫌弃:“养好病了,怎么还不回宫中当差。”
郭信回顿时委屈不已:“娘,别人心疼儿子,恨不得他少劳作,你倒好,我还病着呢,就恨不得我赶紧去宫里当差。”
柔嘉对这个小儿子最为头痛,或许是长子太过优秀,反衬出次子差劲。
“少与我装蒜,学学你兄长,读书时病了从不吭声,不曾落下过一日学业,入朝为官后更是兢兢业业,就你懒得跟蛇一样,碰上什么苦差事,能躺就躺,这次祭祀里,中暑生病的人歇了一日就能继续当差,偏你休了两日不止。”
“我才不是唯一一个休了两日的,小舅舅才真是一病不起,至今还躺着呢。”郭信回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霍令仪一眼。
这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柔嘉担忧道:“他又怎么了?他身体一向强健,不过是中暑,又淋了一会雨,都请了御医去看,这病有那么难治吗?”
郭信回撩袍坐到一旁的玫瑰椅上,意有所指:“身体上的病是治好了,但是心病,则需要心药才能医治。”
“这话何意?”柔嘉听出了些不寻常的味道,追问道。
郭信回故作高深的笑了起来,不想透露太多,理了理衣袍,对霍令仪说道:“没什么,我一会要去王府看看他,令仪要不要同我们一起?”
霍令仪只当没听见,起身与柔嘉长公主福身告辞道:“多谢长公主款待,阿娴来了,我找她还有些别的事要说,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叨扰您。”
柔嘉颔首示意,没有阻挠:“去吧。”
心头思索着郭信回所说的心病是何用意,正欲追问,他早已和盛娴她们一起离开。
屋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他们几个孩子的身影。
柔嘉无奈笑着摇头:“以为瞒着我就猜不到了?”
*
霍令仪出了宴客厅,在廊下将随行拿的提盒递给郭信回。
“既然你要去景王府,那劳驾你将这个东西交给他,是他漏在孟玄朗家中忘记拿的东西,他托我交给景王,但我多有不便,才来公主府找你们。”
盛娴想要接过来,郭信回却推了回去:“不是不愿意,既然孟玄朗交给你了,那你就要负责,万一景王怀疑我偷龙转凤怪责于我可怎么是好。”
霍令仪瞬间炸毛:“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偷东西?”
郭信回赶紧解释:“不是,只是交还东西,当然是经手人越少越好。反正你闲着也无事,咱们也一起过去呗。你为何不敢去,心虚啦?”
霍令仪柳眉竖起,眼里的愠怒不加掩饰。
这是什么恶人先告状,该心虚的人是他!
气死了,就知道郭信回只会站在越少珩那边。
她拉过盛娴,把东西递给她:“阿娴,你也去的话,你拿。”
盛娴双手插在袖子里,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无辜地看着他们二人。
一边是姐妹,一边是丈夫。
情感上,当然姐妹大过天。
可是理智上告诉她,感情上的事,外人不好插手。
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盛娴扯开一抹微笑:“你与我们一起去嘛。”
霍令仪拉着她的手臂摇晃起来,恳求地看她:“阿娴。”
少女的脸如春风吹皱了湖水,委屈又哀切,令人心软。
盛娴有些不忍,正要伸手去拿,郭信回马上将她拉到一旁,对霍令仪正色道:“要我们帮你拿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们,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吵架了?我来给你们评理,保管公道。”
他们这样推三阻四,霍令仪的耐心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