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转身嘱咐悟空:“只打断手脚,让他们尝尝无能为力受人打劫的苦楚就是了。”
悟空嘿嘿一笑,举起棒子,将六贼尽皆打个半死。
唐僧摇头叹息:“罪过,罪过,我这徒儿没打过你们这般不经打的,手重了些,诸位海涵罢!”
说罢,他丢下些干粮清水,径直转身上马。
留下六名贼人原地呻吟哀嚎。
悟空牵了马,嘻嘻笑道:“师父,我原还以为你要饶他们哩!”
唐僧道:“我们饶了他们,谁饶那些被打劫过的过路行客?佛家既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饶了恶人,可不就是坑了好人嘛!”
师徒俩说说笑笑,继续前行。
遇到路难行处,唐僧就主动下了马,让悟空将行李挂在马背上,师徒俩相扶而行。
悟空性情跳脱,化斋时常常东游西荡半天不回来,唐僧就乖乖坐在原地等,绝不乱走一步。
偶尔猴子回来晚时,他便借着腹中饿得打鼓取笑徒弟两句。
悟空乖巧,下一次得了斋食,打个跟头就回来,倒需要唐僧劝他不用着急,仔细闪了筋骨。
晚上在荒野露宿,悟空会教唐僧一些擒拿手、棍棒术。
两人嘻嘻哈哈,互相扑倒在地,翻过来又打过去。
一个不小心,悟空将唐僧翻进泥水潭子,他也不摆师父架子,站起来哈哈大笑,没有丝毫着恼。
又行得数日,两人愈发亲密无间,险些将鹰愁涧错了过去。
还是小白龙谨记任务,追上来强吃了白马,才把戏又演下去。
有了小白龙,师徒三个日行百里。
夜晚歇宿时,唐僧还叫小白龙变回原身,与悟空出去恣意玩耍一阵子,免得拘束了性子。
如此行出数月,师慈徒孝,遇事有商有量,丝毫没有给紧箍咒出场的机会。
小黛玉津津有味看了大半年的戏,这一日心痒痒按捺不住,揭了隐身符,跳下白丝细云,笑道:“猴哥哥,你好快活啊!”
悟空见是小妹子,大叫一声,跑上来将她一把抱起,在空中抛了抛,欢喜道:“好妹子,我自由了!”
小黛玉轻盈盈落在地上,含笑点头:“嗯嗯。”
悟空喜不自胜,拉来唐僧:“我还得了个好师父!”
小黛玉点头:“嗯嗯。”
悟空看了一圈,又拉过白龙马,洋洋得意:“我们还得了一匹龙变的白马,昨夜我骑着他出去飞了好大一圈呢!”
小黛玉扶额:“哥哥,压了五百年,还改不了你这爱炫耀的脾气。”
悟空哈哈大笑,攀着唐僧肩膀道:“我老孙被压五百年,依然猴子猴孙、亲朋故旧遍天下,可不得好好炫耀一番嘛!”
“我告诉你,这三百年来,牛魔王、四海龙王、各路神仙来看我不下一千次呢!”
他滔滔不绝,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唐僧坐在一旁,笑容满面,仿佛看到自家蹦天入地的毛孩子。
不经意间,他瞥到那红衣小姑娘泪光盈盈,又觉得分外熟悉,却依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直聊到天黑,悟空施了个安身法,将唐僧的住所圈住。
他带着小黛玉骑龙出游,小白龙安心要施展本领,钻天入地,腾云过海,直玩到东方微白,方赶回唐僧身边。
有安身圈子,六丁六甲诸神相护,唐僧依然高卧未醒。
小黛玉陪着师徒三人西行数日,才依依惜别,回转峨眉山。
化体神识回归,悟空重获自由的模样现于脑海,黛玉瞬间流下泪来。
五百年过去,她到底保住了小师兄的快意本真,一切付出终是值得的吧?
晚上,杨戬回来,见得妻子眼圈红红,走过去揽住她,笑道:“怎么了?是哪个徒弟不听话,还是哪个善信乱许愿?告诉为夫,替你出气去!”
黛玉摇头,将那师徒俩情形讲给夫君听,又道:“金蝉子说到做到,当真让师兄做个恣意逍遥的猴儿。”
杨戬唇角含笑,道:“金蝉子定力高深,心性旷达,与悟空做一对师徒,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见妻子眸中仍然带泪,他有意玩笑道:“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当真让人歆羡。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在你心中,只怕悟空排名要远远高于我哩!”
“瞎说!”黛玉轻推他一把,嗔道:“你们对我皆是一样重要的。”
“还好,还好!”杨戬作出轻吁一口气的样子,笑道,“差点儿以为我不如他呢!”
黛玉轻啐一口,低声道:“你对杨瑛是何感情,我对小师兄便也同样。”
杨戬叹道:“可惜,我那妹妹要是如悟空这般,是个不通风月的石猴就好了。”
黛玉从他怀里擡眸,心下担忧起来:“你这一阵子早出晚归,时常往华山跑,可是杨瑛出了事?”
“若是在华山能找到她也就罢了!”
杨戬苦笑:“那丫头如今在长安,不知如何结识了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天天红袖添香,为人家洗手作羹汤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