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池墨、池砚双眼一亮,他们学了这几年本事,终于有施展的时候了,兄弟俩一起摩拳擦掌,“江东鼠辈,不在话下!”
宝钗严肃了神色,斥道:“出门在外,谨言慎行,一切以先生的安全为要,切莫贪玩斗勇,给先生惹事!”
“江东鼠辈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两童子迅速站直躬身:“是!”
宝钗柔了语气,道:“我把先生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少年人一起挺胸擡头,声音更大:“是!”
他们走出门外,梅四、兰五立时围了上来。
梅四抱臂笑道:“夫人要派你们给先生做护卫?我问你们,杀过人吗?别是鸡都没宰过一只吧!”
池砚不服气地仰头:“难道你杀过?”
话未落,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划过眼前,池砚惊叫一声,翻身避开,大叫道:“你疯了?”
梅四一刀跟着一刀,毫不留情:“我七岁就杀过人了,遇到你这样的生瓜蛋子,一刀砍两个也不是没有过。”
另一边,兰五与池墨也交上了手。
四人呼呼喝喝,跃上院墙,翻到墙外,继续打斗。
貂蝉喂阿瞻吃饭的手一颤,七岁就杀过人的孩子,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伊籍一直留在西川,宝钗找伊夫人探问了这俩孩子的来历,知道是从北方人贩子手中辗转买来的。
虽不确定,但却极有可能,她斟酌着告诉了貂蝉。
两个孩子越长大,越与貂蝉眉目相似,貂蝉几乎已确定了她们是自己的女儿。
此时隐约窥到她们过去经历,不由得心痛如绞。
蔡妍从她手中接过勺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孩子们还小,以后咱们一起好好爱她们就是了。”
宝钗收拾好行囊,一遍遍地翻着三国故事里诸葛亮舌战群儒那一段,今时不同往日,江东没那么敢对这位荆州的二把手动手,罢?
她心神难定,忽想起此前庞统从西川带回来的一个传言,如今巴蜀之地大都信仰灌江口二郎神与九天圣女。
他们讨论的初衷是要刘备也去祭拜九天圣女,搏得川地民众的好感。
闲谈间透露过那位九天圣女最愿护佑女信众。
宝钗心乱如麻,回过神来时,竟见自己不知何时随时写了一封求平安的书信。
她并非信奉鬼神之人,正要揉掉,瞧见上面祈求诸葛亮平安的语句,又颤抖不舍起来。
也罢,就愚昧一回吧!
宝钗站起身,唤来梅鹿,让整治香案祭品。
她沐浴更衣,在小书房焚上香,虔诚地念祷了,向西跪下,将求平安的祈福信烧给九天圣女。
屋外,蔡妍向貂蝉道:“看来,这次江东之行确是凶险重重,咱们这位妹妹竟然病急乱投医,信起神仙来了!”
黄昏后,诸葛亮派人来请宝钗,让她到城外襄水一会。
月上中梢,一艘游船上,诸葛亮仍然手不释卷,在向主簿交待政务细节。
马车辘辘停在岸边,红衣红袍的女子头戴幂篱,缓步下了车。
大红牡丹团花斗篷,粉蓝牡丹刺绣长裙,仍然是那年求婚时的模样。
梅鹿与梅四,一左一右,护在她身旁。
他的妻,来了。
诸葛亮挥退主簿等人,亲自走到船板上,将宝钗接了上来。
月色如水,江水粼粼,船头上一对璧人并肩而立。
“谢谢你!”诸葛亮揽着妻子,柔声道,“无论何时都这般无条件地相信我,支持我。”
宝钗在他怀里擡头:“其实,并非完全无条件的。”
她轻抚诸葛亮的面颊:“在一千六百年之后,我就听到过你的名字,崇拜你,敬重你,缅怀你,思念你。也许,在一千六百年之后,我就爱着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故,恨不生同时,与君相偕老!”
诸葛亮挑眉:“这么神奇?”
宝钗伸指捂住他的唇:“就是很神奇!你从江东平安回来后,我就一点一滴地讲给你听。”
诸葛亮朗声笑道:“为了这个神奇的故事,我也定要平安回来了。”
他将妻子紧紧抱进怀里:“放心吧!”
诸葛亮轻吻了下妻子的额头,松手,大步转身,跳下船,上马而去。
时间急迫,他须得连夜出发。
船上相聚这一刻钟,只为了说出那两个“放心”,话已尽,是该启程的时候了。
宝钗望着他远去的方向,痴立许久。
历史已有了许多改变,她对一切都开始不确定起来。
“姐姐!”
船下忽传来一声呼喊。
宝钗先时并未在意,在这个世间,叫她“姐姐”的人虽不多,却也有几个,也许是遇到蔡家的哪个女眷了。
可那嗓音,却又异样的熟悉。
宝钗缓缓转头,看向下方,霎时花容骤变,泪珠儿冲涌而出:“颦儿!”
这不是前世,也不是梦,可船下站着的人,含情目,罥烟眉,弱柳扶风,风姿无双。
不是黛玉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