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确是。
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其他人会做出多么下作之事,沈氏岂会想不到?早就在群众里买通了人手,特地套过词。
商人们猜对了事实,奈何沈氏所作所为百姓们看在眼里,此时宁愿相信那大婶和书生,反觉得是商人们恼羞成怒,胡乱指认,遂将其怒骂了一通,什么恬不知耻,什么行如禽兽,骂得商人们讷讷不敢言,众人才转身扬长而去,纷纷去沈氏大花银子采购了一通。
商人们一拍脑袋,也想到了要派奸细,让奸细们混进购买的人群,以原价抢些米面。但本城人互相之间多少都有些脸熟:“咦,王家大哥,你弟弟不是在李氏商行当管事吗?你也来抢沈氏的米面?”王大哥没来得及和雇主套过词,一被点名,立时有些慌乱,被众人看出了端倪。都没用沈氏的人动手,百姓就自发把奸细都揪了出来,赶了出去,混乱中那些奸细还中了些拳脚。
有的商人气不过,又闹到了官府,告了沈氏一状,当地官员却也不惯着他们:“你们知不知道沈氏运送了多少钱粮去边关,上面发话让我们照顾着呢,你们还敢在这个当口闹事?再敢来闹,别怪本官上板子伺候!”
手里没粮的商人们被气了个倒仰,手里有粮的也同样气得不轻,本来听说战事将起,打算把手里的陈粮高价卖出去的,结果沈氏一切按原价售卖,他这边想涨价却也没傻子来买。
很多城池都在发生类似的事,传到沈乘月耳中,她却半点不急。
兰濯了解她的镇定,一猜便知:“想来姑娘早有防备?”
“稍微有点脑子的商人早就闹过了,当初三品官被绑架死在夷狄的事闹出来时,就有人意识到风向,想少许囤些粮草了。再不济,在朝中主和的大臣纷纷安静下来的时候,也该察觉端倪了,”沈乘月笑笑,“你说,拖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囤粮,结果发现粮食都在我手里,因此闹将起来的,能是什么有脑子的人?又能成什么气候?随他们闹去吧。”
兰濯无可反驳,的确,皇帝已经下旨出兵了,这些人才想起要囤粮,就算没有沈乘月在,以他们的短视也未必能赚上什么大钱。
“手里没粮的商人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们的目标是手里有粮的那些商人。他们会发现沈氏始终维持原价售卖米面,一个月两个月他们稳得住,三个月四个月未必,等他们沉不住气也跟着降价时,我们就可以出手了,”沈乘月在写信,“待他们把价格降低到只比沈氏高一成的时候,我们出手,把他们的粮尽数收过来,战争总是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的。”
假装余粮充足,维持市面稳定,骗得其他商人降价后再一举收割,“他们都被你算进去了。”不过商人们本就不亏,只是赚得不够多罢了,沈乘月给出一成的利,也不算坑人。
“因为我不是在等战争发生,而是全力在促成战争,”沈乘月摇头,“我们开始准备的时间相差太多了,那些商人本就没有半点胜算。”
近期,她再未离开过北边,只是坐在一间小客栈里不断写信收信,杜成玉说她有几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味道。沈乘月说古人听了怕要气吐血了,自己还差得远呢。
她收到了祖母和父亲的信,说外面要乱起来了,担心她的安危,想让她尽快回京。
沈乘月握着信,薄薄的宣纸上,几行墨迹透着暖意,只是家人们恐怕还不知道她在这场战争里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别说家人想不到,她自己也未曾想到会走到今日,当年谁人能想得到如今?可见人的潜力是不可预料的,她被自己赶鸭子上架后,居然就此在架子上待得安安稳稳,甚至还试图继续向上攀爬。
沈乘月回想了一下,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大概一靠循环作弊,二靠包天的胆色,凡事不必怕,干就对了。有救驾之功挡着,再怎样皇帝也不会砍她全家的脑袋就是了。
小桃也寄来了信件,说白云外的收入依然稳定,甚至小有上涨,大概有些人紧张的时候更爱花钱去放松一下。
白云外赚来的银子,除了又买了两座楼,其余的也流水般流经沈乘月手里,又化成物资流向了边境。
沈乘月在这里看信,杜成玉在楼下沈氏食肆前抓阄,抽到什么菜就吃什么菜。看在他前段时间差点累垮的份上,沈乘月也没忍心再去抓壮丁。
“来了,来了!”街上忽然乱了起来,百姓们奔走相告,杜成玉也连忙回头,面带专注。
不多时,甲胄整齐的兵士从城门口鱼贯而入,步伐稳健,阵容整齐。
原来是外地调来的军队到了,经过此地,前方再有两座城,就会抵达边境。百姓们自发地让出位置,挤在街道两侧,望着士兵们的甲胄银枪,仿佛看到了他们的主心骨。
沈乘月的窗口正临街,她一擡头,就被银甲映着日光晃了满眼,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