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57章瞬间清醒了
客栈之后,竹林萧瑟。
本就是数九隆冬,昨天夜里还飘飘洒洒的落过一场雪,枝叶上都凝了层寒凉的冰霜。
又是一道剑意扫过,瞬间卷起凛冽罡风,令原本挺拔的修竹霎时裂成细碎的粉末。
微生澜收了长剑,额头渗出几点细汗。
他本来并没有在意身体的异常,可惜头疼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而且脑子中似乎总有女子红裙挥之不去,那样跳脱随性,同时有声音不停地在耳边追问,像是打定主意非要问出个答案。
“快点说啊,到底是喜欢师娘还是喜欢我?回答对了,玉佩送给你当生辰贺礼。”
“干嘛不说话?”
“真有这么难回答吗?”
微生澜头痛欲裂,手掌猛然按在旁边石案上。他艰难呼吸着,努力想要看清楚女子面容,但还是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直到脑子里的那阵钝痛过去,昏黑充血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明时,他还是什么都没能想起来。
周围空荡荡的。
除了竹林,就只剩下他自己。
微生澜也记不清楚这是他第几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好像是从芍药花会后的第二天。
刚开始的反应并不强烈,只是会在脑海中偶尔闪过不连贯的画面,后面渐渐能听到声音,甚至看到女子模糊的轮廓。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值得高兴。
因为这起码证明他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就算眼下想不起来,想起过往也是迟早的事。
微生澜垂下眼眸,痛意过后的俊脸苍白,视线却不自觉落到石案旁边的那只汤婆子上。
阿灵怕他冷,所以提前找店小二要了暖手的东西,特意在出门前叮嘱他拿上。
只不过模样过于精细,一看就知晓是姑娘家惯用的物什,因为手炉边缘不仅用藕色的厚实绸布围住,上面还绣了几瓣粉色的桃花。
他想起自己今晨出门之前。
少女趴在罗帐里,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用撒娇的软糯语调叮嘱他不要练太久,如果想她了就早点儿回去,千万不要硬撑。
她没说这番话之前,微生澜每次都能练上一个时辰,并且从来不觉得枯燥。
他以为今日也是如此。
没想到时间会过得这般漫长。
无数次他停下练剑动作,频频去看铜炉中烧着的檀香,发现时辰竟然只过去半刻钟。
微生澜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今次的檀香出了问题,否则怎么会燃得那么慢?
再等等。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如此急切地回去找她,否则在她眼里还有什么定力可言。
*
秦府,芍药居。
负责侍奉院落的仙奴将花圃的晨露收集起来,装到小巧的描金瓷瓶里,然后才鱼贯而出。
辛夷跟着小弟子过去的时候,正碰到几个侍女。
她们手里端着的玉盘上摆放整齐的芍药花露,看得她忍不住有些眼馋,不过考虑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努力收回了视线。
辛夷跟在青云宗弟子身后进门,没想到刚踏进去就看到满地狼藉。
没错,就是狼藉。
不仅花鸟屏风倒在地上,就连屋里头四处也都好像被人打砸过一般,甚至有些难以落脚。
辛夷在无比讶异的目光中,撞上了白衣青年望过来的视线。
她看看碎掉的花瓶,再看看被拂乱一地的画轴,非常茫然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卿衡也沉默。
大概花了半刻钟,她终于在旁边侍女的粗略解释中,逐渐理顺了方才发生过的事。
原来是她们家主最为宠爱的那位婉夫人又发疯了,据说是多年来的老毛病了,喝过的汤药灵丹不计其数,却总是医治不好。
上次趁着仙洲盛会府里忙乱,在婢女们的眼皮子底下跑出去还不算。
这次刚没安生两天,竟然又跑来芍药居乱砸一通,还掀翻了卿衡仙尊摆好的棋盘。
甚至秦墨闻讯赶过来,要将她抱走的时候。
婉娘已经疯得神志不清,像是根本认不得人了,拿砚台砸伤她们家主的额头不说,口中还喃喃胡乱念着,一会儿说自己是神剑宗弟子,一会儿说自己是青云宗弟子。
但秦府上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婉夫人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凡人。
跟修仙毫无关系,更别说同时拜入仙洲的两大宗门了,还不是在疯疯癫癫的说胡话。
辛夷听完心下了然。
她上次在芍药花会的时候就见过那位夫人,看上去确实有些奇怪,不仅婉娘奇怪,她觉得秦家家主更加奇怪。
虽说出门在外,做事不能全靠直觉。但她还是本能觉得,那个叫秦墨的少年给她一种骨子里就很阴森的感觉,绝没有表面那样无害。
至于他和自己妾室的关系,就不是她这个外人可以评判的了。
辛夷收整好心情,提步走过去。
绕过倒在地上的琉璃屏风,在桌案前的那张罗汉床上坐下。
不过片刻功夫,卿衡就已经将原本散乱的棋盘重新摆好。
看上去很是爽利工整,就跟他的人一样。
但辛夷其实并不爱下棋,简单来说就是她对这些文人雅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哪怕是听个戏折子,都比这个有意思。
但怎么说呢。
好歹也当过一个小世界的世家闺秀,要说跟卿衡对弈,肯定也是能糊弄一下的。
她心底默默吐槽着,手指却无意识拨弄着系在腰间的玉佩,玉石撞击着发出泠泠轻响。
引得青年目光也望过去。
辛夷感知到他的探究视线,羞赧笑了一下。
停止拨弄玉佩的动作,解释道,“这是鸳鸯佩,缀了好几种玉石,花里胡哨的所以有点响。”
这是她前些日子在街边摊贩上买的,分开的两块胭脂色玉石,合起来是个完整的鸳鸯图案。
其实不值几个钱,一般是图新鲜的年轻恋人买来戴,算是仙洲里比较时兴的小玩意儿。卿衡听她这么解释,倒是难得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