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太后觑了一眼身侧的盼春,声音里带着沧桑,沉声道:“当年的妙橙,你可还记得?”
“太后娘娘,妙橙不是已经被……”
盼春想到妙橙被灭口的事,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话,也陡然意识到,她好像知道得有点太多了。
糟了,盼春心底慌,面上却只能佯装镇定。
对着长孙太后道:“妙橙不是已经被放出宫了吗?太后娘娘怎么想起她了?”
长孙太后见前头的奉先殿内灯火葳蕤,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叫她心底备受煎熬,都怪沈涟漪这个贱人,若不是那个狐媚子,蛊惑了她的孩儿,这会儿,她该是后宫中说一不二的太后了。
而烟儿也该是一国之母了。
她们长孙一族,便彻底起来了。
沈涟漪真真是该死。
长孙太后将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对着盼春温声道:“妙橙的家里人,都有人帮着安顿好了,你的家人,哀家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
长孙太后这个时候笑得阴森森的,将盼春硬生生吓了一跳。
盼春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是乖巧极了,讨好道:“太后娘娘,您的恩典,奴婢没齿难忘。”
“嗯,快到了,这仪仗的滋味,哀家已经有一载有余没有体会过了,盼春,你知道吗,哀家这一生,过得甚至比不上太皇太后。”
“太后娘娘,奉先殿已到。”
盼春没有来得及回答,小太监就出了声。
仪仗停在奉先殿前,长孙太后在盼春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奉先殿内,宫承凰见着许久未见的母后,只是温声道:“来人,请太后上座。”
长孙太后眼神恹恹,觑了一眼沈涟漪的位置,不悦道:“哀家今日倒是不如往日了。”
“母后入座即可,要是母后不愿入座,想继续回去祈福,儿臣定不会拦着您。”
宫承凰将自己的手,反搭在沈涟漪的手心上,两人的手掌交叠,在桌案之下,这一番举措,无疑是,宫承凰对沈涟漪的暗中保证。
至于保证的是什么,沈涟漪看着面色涨红的长孙太后,她至少在这一刻是信了宫承凰的。
奉先殿顿时陷入安静,可很快,御膳房来人了。
福如海在长孙太后落座后,机敏地安排了传菜的宫女上场。
这膳食一上桌,奉先殿里的气氛又缓和了不少。
毕竟大喜的日子,没有人会固执地要给皇帝和他的宠妃找不痛快。
这山珍海味,长孙太后看着半点食欲都没有。
倒是长孙婕妤一连多吃了好几口菜。
她那弯了好久的脊背,似乎在长孙太后回来的那一刻,立刻挺得笔直,半点没有早前的那股颓废劲。
沈涟漪不语,她只是眼神轻轻扫过底下的妃嫔,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这点让林美人心底慌,她是得罪过沈涟漪的,靠着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才留了自己的半点荣华在身上。
没有祸及家中亲眷,可也正是太皇太后的庇佑,让如今的林美人,无法依附于长孙太后和长孙婕妤。
这会儿,林美人才当真是懊悔起来,她这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不管哪一方最后登顶,林美人注定没有好结果。
林美人头一回想当场晕过去。
她心怀异样的思绪,擡头看了宫承凰一眼,似乎心底涌现了另外一条她想走的路。
这条路,沈才人一样想走。
宋昭容向来心思细腻,她自然是察觉到了这两人的不同寻常。
往日那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的三位,竟然都开始有了一丝斗志。
这叫宋昭容不免有些好笑。
这三位,怕不是还不知道,宫承凰从始至终,只宠幸过沈涟漪一人。
宋昭容想到日后会有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插曲,她不免暗笑,和徐修容一块,细细品尝起了大皇子周岁宴上的美食。
横竖她们两个抱上了沈涟漪这条大腿,上了沈涟漪的船,以后的安稳日子,不用愁,乐得多吃点好的,滋养自己的肠胃。
沈涟漪见底下妃嫔都面色尚佳,她自然猜得到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多少清楚,宫承凰今日将那套文房四宝赐给阿铎的寓意。
这代表着他们的阿铎,他们的长赫会是储君人选。
沈涟漪清楚这一点后,她幽幽擡眼,看向了席位里的沈忠和柳墨瑶。
这样重要的日子,柳白雪都抱恙称病,缩在庄子里没有出来。
想来是,沈忠彻底对柳白雪这个发妻失望了吧。
沈忠发觉已经位至贵妃娘娘的沈涟漪,此刻眼神望向了他身侧的妻子柳墨瑶,心底隐约升起一丝希冀。
他对于沈淑琪还是心有愧疚的,即便沈淑琪做错了那么多事,可终究没有像柳白雪一样,闹出过人命。
只这一点,便叫沈忠生了替沈淑琪求宽容的心思。
沈忠自知不便同柳墨瑶说此事。
他也不便去寻沈涟漪,他只觉得,不如以柳墨瑶的名义,修家书一封,送到昭阳殿给沈涟漪。
这样,倒是不会叫柳墨瑶尴尬,也能借此倒逼沈涟漪心软。
沈忠想得妙,可他没有料到,他的这封家书,即便是冠以柳墨瑶的名义,写了昭贵妃娘娘亲启,也拦不住其他想要暗中探查情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