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婕妤听了这话,不免有些狐疑,又惊又怕地问道:“姑母,这是为何?她们两个不是沈……昭贵妃的人吗?”
长孙太后摇了摇头,眼神幽暗地看了一眼长孙婕妤,沉声道:“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了解他,你要是领着那两位一块去,必定是能让皇帝对你格外开恩的。”
“可是那两位怎么会信?”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先去请,宋昭容和徐修容不去,你再和皇帝说起,哀家相信皇帝会派人和你再去请一次的。”
长孙太后说完这些话,整个人都泄了气。
没有想到她执着争抢了一辈子的东西,竟然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多少有些不甘心。
但长孙太后是个拎得清的人,林美人和沈才人的惨死,都告诉长孙太后,她没有办法再去折腾了。
若是她再折腾,想必不会有好结果了。
长孙太后此刻也怕了……
长孙婕妤出了慈宁宫后,心底没有底,但还是去求见了宋昭容。
宋昭容此刻喝着茶水,觑了一眼这急匆匆赶来的长孙婕妤。
这会儿的长孙婕妤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不服。
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瑟缩胆小的劲儿,叫宋昭容不免唏嘘。
“你来求见本宫,有何事?”
长孙婕妤被宋昭容这语气折腾得,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事了。
好在长孙婕妤这会儿突然长了脑子,毕竟长孙太后一路从宫妃坐到了太后的位置上,那长孙婕妤自然该听她的。
况且,长孙太后从来不会害她。
思及此,长孙婕妤磕磕绊绊道:“回宋昭容的话,嫔妾前来是想请您和嫔妾一道去御前自请出宫的。”
长孙婕妤的话音一落,就被小葱子喝道:“长孙婕妤慎言,您自己想如何,可别忽悠我家娘娘和你一块。”
小葱子被长孙婕妤气得不轻,立刻替宋昭容开口。
宋昭容笑饿了笑,没有做什么,只是派近身宫女红梅将长孙婕妤请了出去。
她一时间不清楚,这是长孙婕妤要拉她下水,还是宫承凰的有意授权。
宋昭容沉默地站在楹窗前,一直站着,谁劝都不管用。
而被请出碧霄宫的长孙婕妤,扭头又去了徐修容的梨棠宫。
徐修容听了小旭子来报,直接不耐烦道:“不见,让她走。”
小旭子将徐修容的话告诉长孙婕妤时。
长孙婕妤叹了口气,直言道:“我有太后娘娘的口谕。”
小旭子得了消息,不敢再怠慢,进去后,再出来,便是将长孙婕妤请了进去。
徐修容没有好气地白了长孙婕妤一眼。
长孙婕妤这时候也不恼怒了,直接厚着脸皮道:“嫔妾拜见徐修容,修容娘娘,嫔妾此来,是想请您和嫔妾一块去御前,申请出宫修行的。”
长孙婕妤的话一出,正在喝茶的徐修容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吓得彩月赶忙拿手帕替徐修容擦拭。
徐修容收拾好自己后,才冷声道:“长孙婕妤,你莫不是疯了,疯了你就自己去,不要来这里烦本宫。”
长孙婕妤闷闷不乐,被骂也不还口,事到如今,她只能依着长孙太后说的,一步一步去落实了。
到了养心殿前,长孙婕妤看着福如海,沉声道:“我有要事请见陛下,还请公公通传一声。”
“长孙婕妤稍等片刻。”
此刻正是夏日里日头正盛的时候。
福如海面上温和,却有意让长孙婕妤在外头多晒一会太阳。
谁叫长孙婕妤往日对着福如海颐指气使不说,背后没有少揶揄讥讽太监们。
这会儿,长孙婕妤也顾不上和一个太监置气了。
更别说,现在这太监都比她在皇帝跟前得脸。
长孙婕妤叫苦不叠,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进东宫,另外寻一门好亲事。
也好过现在为了保命,要自请去庵子里修行。
长孙婕妤等了一刻钟,福如海才悠悠走出来传令道:“长孙婕妤,陛下请您进去候着。”
“多谢公公。”
“免了,奴才受不起!”
福如海的态度,让长孙婕妤明白了,长孙太后的预判是真的。
此刻她揪着心进了养心殿。
对着宫承凰,她只敢低眉顺目,根本不似从前那般粘上去。
毕竟长孙婕妤没有想过,宫承凰竟然能不在乎后妃的名节,用那种法子叫沈淑琪自食恶果,乃至一命呜呼。
长孙婕妤磕磕绊绊地说完了自己的请求。
宫承凰觑了一眼底下的人,冷声道:“你果真有这般觉悟?”
“回陛下的话,这是嫔妾真心实意的想法。”
“既是如此,你带着福如海一道去那两处,和她们再说一次。”
宫承凰面色隐约有些喜意。
这样的喜意在长孙婕妤眼底,实在是刺眼而扎心。
可此刻就连太后娘娘都保不住她了,那她又何必再负隅顽抗呢?
福如海和长孙婕妤去了碧霄宫,还没进去呢,远远地就瞧见了宋昭容一袭粉色宫装,脆生生地站在门口等着两人了。
福如海都不必再开口,长孙婕妤也不必再劝说。
这宋昭容便轻柔一笑,嘴角带着一抹释怀与淡然,柔声道:“长孙婕妤,福公公,走吧。”
长孙婕妤惊诧宋昭容此刻的淡定,还是福如海应了句:“昭容娘娘请随奴才去梨棠宫。”
“走吧。”
宋昭容一句话落下,便动了身子。
根本任何想问的话,这倒是叫福如海在心底对她高看了几分。
怪不得宋昭容能在昭贵妃跟前得脸呢,原来也是个顶聪慧的主子。
三人行至梨棠宫,这徐修容宫里的小旭子将几人请了进去。
徐修容一见宋昭容,就拉着宋昭容的衣袖,指着长孙婕妤怒骂道:“姐姐,你怎么也来了!你知道长孙婕妤方才来我宫内说了什么胡话吗?”
见到徐修容这副模样,惯来熟知徐修容秉性的宋昭容,不免动容。
宋昭容自然是清楚徐修容内心的渴望。
无非是即便没有圣宠,临老了,那就是在宫中当个太妃,也是极好的结局。
可眼下的局面,哪里有这个可能?
宫承凰摆明了要逐她们出去,借着长孙婕妤来劝她们去自请出宫,也不过是给她们留了最后一丝情面罢了。
宋昭容摸了摸徐修容的手背,轻声道:“妹妹随姐姐出宫修行,想来贵妃娘娘日后得知了此事,定是会派人来看我们的。”
宋昭容的一番话情商极高,三言两语便隐晦地把事情说清楚了。
这会儿叫徐修容明白了些许。
福如海见徐修容还不动身,立刻上前道:“修容娘娘,您莫要让陛下久等。”
这一句话,便叫徐修容立刻明白了,这件事和沈涟漪没有分毫关系,全是宫承凰一人所授意。
徐修容眼泪婆娑,瞬间就要落下泪来。
这样的局面,叫宋昭容不忍心看,叫长孙婕妤暗地里骂了徐修容一句蠢货。
这种时候再不按照陛下心意去做,那是要等着和林美人还有沈才人一个下场吗?
长孙婕妤想到沈淑琪那种惨烈的死法,突然开始庆幸,自己早前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有亲自授意过下人去害沈涟漪。
那次的巫蛊之术,还是长孙太后亲自差人去和妙橙对接,最后妙橙的死,也是长孙太后派人做的。
这件事,好在最后都不是由长孙婕妤出手。
否则她现在想要出宫修行,也是全无可能。
极有可能是落得和沈才人与林美人一个下场。
长孙婕妤不耐烦地催促了句:“修容娘娘,嫔妾觉着福公公说的是,快些去养心殿好,莫要叫陛下久等了。”
“好……”
徐修容一边捏着宋昭容的手,一边抹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花。
这三人到了养心殿,进去没多久,便得了一道圣旨。
长孙婕妤被安排在洛白庵,宋昭容和徐修容被安排在离闹市近些的长安观,钱财也送了不少给徐、宋两人。
这样的安排,无非是因为,宫承凰记着这两人给沈涟漪帮了不少忙,才特有的赏赐。
待消息传到昭阳殿的那一刻,宋昭容和徐修容已经出宫两日了。
长孙婕妤更是不见踪影。
如今这偌大的后宫,已经只剩下沈涟漪一人和太后娘娘了。
如今的局面,叫沈涟漪颇有些不敢相信。
沈府内,沈忠听说了宫里的事情,对着柳墨瑶这个平妻,更加敬重了。
无非是惊惧宫承凰秋后算账,此时的沈忠,已经察觉,他送入宫的那封家书,根本没有到沈涟漪手上。
到底是他这封家书加剧了沈淑琪死亡的进程。
沈忠短暂地哀伤了一会儿,便不曾再为沈淑琪母女难过半分。
这几日,他听说了宫里的事情,再看看自己怀里的沈震霆,心悦不已。
毕竟这是昭贵妃同母异父的亲弟弟,想来陛下自此以后再也不会亏待沈家了。
日子过得很快,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前。
宫里传了信,说是要沈忠进宫,宫承凰有要事相商。
沈忠看着眼前的福如海,面带喜色道:“多谢公公传令,不知陛下何时要见老臣?”
“择日不如撞日,沈将军请吧!”
福如海对着外头停好的马车,一伸手,便让沈忠明白了其中意思。
沈忠拎起朝服的衣摆,坐上了进宫的车马,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因为他已经猜到宫承凰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