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美娘又饮了一杯酒,眸色渐深。
姜翩翩在谢太后、蜀王等人心里的地位,直接关系到她以后的局该怎么布置。
“你少喝点酒。”姜颂在沈美娘耳边小声道。
沈美娘这才回过神,看了眼依旧以茶代酒的姜颂,挑了挑眉:“知道了,知道了。”
这个管家公。
她又不像他几乎滴酒不沾,她可是千杯不倒。
姜颂陪着蜀王喝了不少酒,蜀王边喝边回忆当年的宋江江和他娘,感叹时光飞逝。
蜀王妃可能是觉得蜀王这样实在是太没个长辈样,微笑着问姜颂,她能不能把蜀王先扶去休息了。
姜颂当然一口答应了。
这场饯别的宴会,姜颂陪蜀王聊天,吃得可以说是筋疲力尽。
明明是一样的“工作量”,沈美娘却依旧在旁边很是悠哉游哉地吃饭。
“美娘,我靠一下。”姜颂有些疲惫地靠在沈美娘肩头。
此时,整个屋内只剩下两人,除了冬日炭火燃烧的声音,就只剩下沈美娘继续吃东西的声音。
沈美娘发觉虽然有颜舜华的道具,但姜颂的精力还是明显比之前差很多。
她喝着肉汤,问:“你身体怎的还是这般差?该不会是颜舜华的道具没用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颂立刻坐直了身体:“有用的,就是有一点累了而已。”
“现在已经好了。”姜颂起身,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般,“我们现在就可以回房去‘睡觉’。”
提到“睡觉”两个字,姜颂有些害羞别扭地偏过头。
沈美娘差点一口肉汤喷出来。
倒也不用这种方式和她证明。
沈美娘努力咽下去后,才道:“不必了,我还没吃饱。”
刚才她光注意套话去了,没吃多少东西。
姜颂于是又安静坐到她身边,直到她吃完,才拉着她的手离开屋内。
两人从门内推门而出,沈美娘就惊喜地跑到院中,仰头道:“下雪了!”
思州下雪不稀奇,但蜀中可就稀奇了。
蜀中整个冬日都下不了几场雪,更不要说是这样的大雪。
雪约莫是在宴会的这一两个时辰下的。
在这不短不长的时间里,雪花已经堆满了枯枝,寂寞了许久的枯枝在冬日重新迸发出无限的春意。
沈美娘伸手去接雪,她大抵是有舞蹈底子的缘故,明明只是最简单的几个动作,都让人觉着赏心悦目,姿态优美。
姜颂站在檐下,静静地看着沈美娘,看她难得露出如此少年心性的模样。
这是他和美娘,一起闲庭看雪的第二年。
约莫,也是最后一次。
他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眼里的失落和难过。
“宋江江,你不来玩雪吗?”沈美娘问。
姜颂张口欲言,但趁虚而入的寒气却叫他猛地咳嗽起来。
沈美娘忘了玩雪的快乐,惊讶地向他跑过来:“你怎么呢?”
姜颂看了眼手帕上的血迹,用力擦了擦嘴角,连忙把手帕揣进袖里。
他笑着摇头:“说话太急,被口水呛到了。”
“你真没出息。”沈美娘笑道。
这么大的认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姜颂也不反驳,依旧笑着看沈美娘,就是他有些控制不住眼睛的酸涩感。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落泪,便道:“美娘,我来背你吧。下了雪,路滑,不好走……万一摔倒,你身上的衣裳就脏了。”
沈美娘今日为了见长辈,特地穿了她最喜欢的一身衣裳。
她喜欢她的华服,肯定不舍得弄脏。
“好吧。”
果然,沈美娘这次没有拒绝。
姜颂微微弯腰,沈美娘就这样趴到他肩上。
她指挥着姜颂往院中的腊梅处走,去攀折那开得正好的微黄。
沈美娘今日约莫喝了不少酒,淡淡的酒香缠绕着腊梅的清香,还有她身上熟悉的脂粉香混杂在一起。
姜颂却不讨厌,反而沉溺其中。
他真的是滴酒不沾,闻了会儿酒味,就有些头昏了。
因着这份头晕,他忍不住问:“美娘,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天死了,你会怎做?”
“说这个做什么?快过年了,多不吉利。”沈美娘忍不住皱眉。
姜颂愣了一下,没有再问。
沈美娘拿着花枝在他面前晃悠,贴在他耳边,暧昧地吐出热气:“怎么?你想我给你殉情吗?”
姜颂这么讲究爱情的人,想必是很认可宋薇书上那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吧?
“不想!”姜颂拒绝得无比干脆。
沈美娘手里的花枝,都差点没拿稳,掉到地上去。
姜颂认真道:“美娘,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付出生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他死了不要紧。
但沈美娘要长命百岁。
“你活着,就是我活着。”姜颂嘴角荡开笑意,“你得看很多很多的风景,在我们重逢之时,仔细地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