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糖果,你答应我别哭了好吗?”
如同往日一般调侃的、从容的、慵懒的语调,仿佛刚才之事对他毫无影响。
那毒性霸道,在经脉里游走,没有解决之法,只能将它强行压制在体内,
祈云衍的身体变得极速虚弱,
他因她受伤,从此体寒多病,再也没有办法提起刀剑。
而她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成长,从此一心钻研医术,
一报还一报,冥冥之中,早有预定。
祈云衍定定地看着她,唇角渐渐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清俊无双的眉眼而染上了一丝艳丽的气息,仿似一幅古典禁欲的水墨画被泼染上彩墨,
看起来和平常的冷淡大相径庭,却蕴含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那个曾经将她从马蹄之下救出,将她从游牧人手中带回来的少年将军,
在久别经年之后,笑着,再次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头上传来了温软的力度,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那个少年脸色苍白,却仍然温柔地摸着她的脑袋,将糖果放在了小姑娘的手心,
让她不许哭了。
烛火跳跃,洒在祈云衍的眼底,像一片静谧的湖水。
墨色的眸子与睫毛构成旖旎弧线,仿若羽蛾停驻的翅羽,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看,月色的领口边划开白色内衬,愈发显得他容貌清隽出尘,
“你能平安长大,算是我这些年里,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虽是燕国人,但他从小便与寻常男子不同,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是所有燕国男儿的最想得到的。
可是祈云衍不愿意,
他不愿意拘泥于深宅内院,不愿意为了妻主的宠爱,耗尽了年华,同一群男人争风吃醋,草草过此一生。
于是离经叛道,隐瞒身份入了军营,从一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色,在尸山血海,流尽了鲜血,一步一步爬了上来。
越北关——那是祈云衍最后的一场战争。
那场战争过后,祈云衍在越北关声名大振,无数百姓将士拥护爱戴,
他们称他为不败战神,妄图将他捧上神坛。
一介男子,却能做到如此地步,祈云衍的成长速度恐怖得足以令某些人畏惧,
帝王从金碧辉煌的王位后走出,露出了丑陋的嘴脸,
朝臣们争先恐后,面红耳赤地向她们的君主表示自己的忠诚。
一拍即合,齐齐拉好了弯弓,将满身伤痛,为燕国流尽鲜血的少年将军从高台上射了下来,
女皇为了防止他功高盖主,强行将他召回,用尽了恶心的手段,逼他入宫。
一个后位,换一身军功。
这笔买卖,听起来,似乎是他赢了。
女皇以为是无上的恩赐,祈云衍只觉得恶心。
其实说来惭愧,在决定入军营那一年,他给自己设定的两种结局里,
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了却此生。
要么披盔戴甲,势必要让燕国的马蹄踏遍每一寸疆域。
可是那么多种结局里,他唯一没有想过的是,他会被落在了后位上。
她们畏惧他的成长,嫉恨他的声誉,
那个熠熠发光,璀璨得足以与日夜争辉的少年将军终究是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