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透月见他难过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凑过去牵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我们回家吧,回家再说。”
“好。”
一进家门,中原中也立刻脱力似的瘫坐到玄关的台阶,没做任何铺垫,直奔主题,“关于他的工作,其实我隐约有猜出来,但你们一直闭口不谈,所以我只好装作不知道。”
正弯腰脱鞋的时透月为之一怔,停下手上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擡起头,观察起面前人的表情。
他平静地看着她,就好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那般,没有特别明显的情绪波动。
说实话,时透月也能感觉出他应该已经察觉到了,毕竟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朝夕相伴,中原中也人又聪明,什么都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只是他怪沉得住气的,要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时透月坐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劝他金盆洗手吗?”
他牵起嘴角,露出无奈的苦笑,“你都劝不动,更何况是我。”
“也许吧。”她闷声应道,下意识地附和对方的话。
尽管她没有直言进谏,但旁敲侧击过好几次,只可惜织田作之助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只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
时间一久,她也知道这么做只是徒劳无功,便再也不提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当杀手啊?”
时透月偏过头,将身边人充满迷茫和无措的侧脸收入眼底,她抿了抿唇,出声道:“我也不明白,你问他吧。”
“他会说吗?”
面对中原中也的提问,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掰过对方的脸,让他面朝自己,语重心长道:“中也,你跟我不一样,你们两天天待在一起,关系肯定比我和他亲近许多,很多事情我劝没用,但说不定由你来开口他就会听。”
沉默良久后,他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
时透月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她和中原中也的确不同,道德感没那么强。
归根纠结,她劝织田金盆洗手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怕他被抓,而不是觉得杀手这个职业有多么的罪大恶极。
因为她是个自私的人,只要对方不杀到她认识的人头上就行,至于他平时干掉的是谁,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恐怕织田作之助也是察觉到这一点,所以面对她委婉的劝说时,才会不以为意。
但中原中也不同,他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孩子,正直善良又有人情味,而且正如她之前说的那样,两人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关系和真正的家人没什么区别,织田搞不好真的会听他的劝。
“诶?这不是小月嘛,你长大了啊。”
一个略微轻佻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扯出来,时透月擡起头寻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男青年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瞧。
谁啊?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似乎是被她疑惑的表情给伤到一般,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擡起手用食指抵住额头,脑袋轻晃着,语气都染上忧伤。
“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两年没见,你就不记得我了,亏我还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额,这轻浮的态度,这夸张的演技,这做作的措辞……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选。
“森医生,你还活着啊。”回想起他当年是去当军医了,时透月脱口而出。
“喂喂喂!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森鸥外放下手,刻意摆出生气的脸,“还以为许久未见,你会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没想到还是如此的无情,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何吐起,时透月掀起眼皮上下打量起萝莉控医生。
似乎比她记忆里的模样憔悴些,人也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零星几根胡茬,跟从前的精致挂比起来,多了点不修边幅的意思。
许是在战场中奔波的这些日子过得不太好吧,想想也是……在那种地方怎么可能睡得安稳,估计每天都活在惊心胆战之中,不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一个会先来。
“行吧。”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心想就当是人文关怀好了,勉强满足一下他的请求。
助跑,起跳,胳膊缠着他的脖子,时透月用棒读的语气说:“欢迎回来。”
随着话音的落下,她也轻巧落地,仰起头,冲正在发愣的某人微微一笑,“怎么?吓傻了?”
后知后觉的森鸥外摸着自己的脖子,神情从震惊转为匪夷所思,低头喃喃道:“竟然真的抱了。”
“嗯,那我走了,你保重,拜拜。”语毕,她潇洒地挥挥手,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
步子刚迈出,身后就传来一个略带焦急的挽留声,“诶,等一下,既然遇到了说明我们有缘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我已经吃过了。”
“那你陪我吃吧。”
时透月转过身,神色不太情愿地凝望着他,犹豫几秒后缓慢开口:“如果你请客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当然是我请客,”萝莉控忙不叠地凑到她身边,脸上笑开了花,“你想吃什么呀?”
“我都行,看你。”
*
坐到落地窗边,偏眸从透明的玻璃望出去,是被夜色包裹的大海。
这个餐厅她曾经来过,两年前的那顿离别饭,就是在这里吃的,只不过上次是她请客,这次轮到了森鸥外。
“你还记得啊。”时透月转过头,双手托住脸颊,望向对面的人。
桌子中间摆着营造气氛的蜡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烛火正好对着男人的胸口,冉冉上升的热气改变了他脸的形状,像是哈哈镜里照出的模样。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噗嗤”一声笑出来,男人以为对方是因为他的好记性而感到高兴,不禁有些沾沾自喜,非常绅士地将菜单递了过去,示意让她来点菜。
“关于你的事我都记得。”
咦!好油腻的男人!时透月在心底偷偷翻了个大白眼,面上依旧是不为所动的冷淡面孔,她接过菜单,浏览的同时问道:“爱丽丝呢?她还好吗?”
“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好不好?”
“……”这是什么奇怪的攀比心理?时透月顿时感到无语,目光移向对面坐着的人,他嘴角下撇,上挑的眼眸微微眯着,状似不满。
“你好吗?”
森鸥外十指交叉抵住下巴,对于她的配合表示十分满意,虽然她对他的态度远称不上友善,但比起从前圆滑了不少。
“原本不太好,但见到你之后,就感觉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