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真没意思。”五条悟耷拉着眼皮,十指交叉托住后脑勺,语气有些懒散,有些不满。
“那我先走咯,有空再来找你玩。”
“嗯,路上小心。”
随着大门的打开,冰冷的空气一股脑地灌进来,时透月裹紧披风,眯着眼钻进寒风中。
五条悟并未直接回屋,而是立在门边,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对方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时,他才提起嗓子喊道:“生日礼物记得补给我,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懒洋洋地高举手臂,她冲身后一挥,“好好,知道啦。”声音不大,几乎被呼啸而来的风给吞没。
*
上次见到五条慎吾时,他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虽然已是花甲之龄,但眼神中还蕴着年轻人才有的意气风发,属于人老心不老的类型,举手投足间更是自带一番风华,很有大家气度。
可如今不过只隔数月,他看起来起码老了十岁!
原本只是两鬓斑白,现在白发苍苍,脸上爬满皱纹,眼神黯淡,俨然陷入情绪低谷,好似一株快要枯萎的植物。
时透月动作乖巧地坐到他面前的蒲团上,温言关切道:“叔,您要保重身体啊。”
至于其他宽慰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平时也算是个巧舌如簧的人,但面对这种情况,便觉得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受到来自手足和爱人的双重背叛,对于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实在过于残忍,没有一病不起已经算是很坚强了。
五条慎吾偏眸看向她,深褐色的眼珠宛若蒙上一层灰,他勉强牵起嘴角,露出疲惫的笑容,“你来了啊,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是话中有话吗?还是她单纯地想多了?
“嗯。”时透月郑重地一点头,临危正坐,“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或许是情绪所致,他的反应略微迟钝,低着头不说话,又像是正在专心思考,总之过了半晌才搭腔:“上次你和悟比试的时候,身手十分出色。”
好像有点答非所问,怎么突然提这个?难道打算抓壮丁,让她以后当小神子的陪练?如果价格合适,她还是挺愿意的。
时透月停止胡思乱想,恭敬地答道:“多谢家主大人夸奖,我还差得远呢。”
五条慎吾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继续那套三纸无驴的说话方式,就是不提重点,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念经。
“禅院家向来只重视术式,同时还很轻视女性,所以当我看到直毘人带着你来祝寿时,感到甚是意外,原以为他会带上自己的宝贝儿子。”
“嗯,是啊。”
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接!家主大人是怎么了?东拉西扯净说些没用的,聊了半天都不讲找她来的目的,又不好意思催,只能耐心听他说废话。
……
不止扯了多久,五条慎吾终于说到点上,“禅院家的躯俱留队最近很活跃啊,听说是因为得到了什么秘技,体术方面突飞猛进。”
“嗯,是啊。”时透月人都麻了,机械性地点头附和。
语毕,她猛地擡起头,凝视着五条慎吾那带着探究意味的眼神,忽然就明白过来。
感情墨迹了半天,他是想偷师!但碍于两家的关系,又不好得直接开口提,只能说些漂亮话来铺垫,顺便试探她的反应。
立刻秒懂为什么五条悟没直接把几号过生日的事告诉她了,原来从小耳濡目染,受他家大伯影响太深,能一句话解决的事绝不直说,非得绕着弯来。
书归正题,说来也巧,她今天来的目的和家主大人不谋而合。
“那是呼吸法,由战国时期的一名伟大剑士钻研出来的,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送您相关的书籍,上面详细记载了招式和心得。”
原本提不起精神的五条慎吾瞬间睁大眼,眉眼间满是欣喜和惊讶,他激动地坐直身子,微微前倾,“什么?此话当真?”
“嗯,您派个人跟我回家取就行。”时透月淡定点头,态度不卑不亢。
但家主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很快冷静下来整理思绪,脸上的表情即刻转为疑虑和警惕。
“小姑娘啊,并非是老夫想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
他紧抿嘴唇,像是在斟酌措辞,过了几秒后又再次开口:“大家族之间的种种,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禅院家不乏心思深沉之人,老夫担心你被人利用。”
“……”时透月的内心是崩溃的,听他说话真心累啊!能不能讲人话?!她在无声咆哮。
老家主的言外之意就是怕禅院家利用她看似人畜无害的外表来让人放松警惕,并借机坑害五条家,所谓的“秘技”其实是让人走火入魔的邪法,和躯俱留队练的不一样。
救命!又不是在演权谋剧,为什么这些大人脑子里全是弯弯绕绕的想法,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虽然她很想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要拉倒”就潇洒离开,但考虑到咒术界的未来,只能耐下性子来打消对方的顾虑。
时透月沉声叹气,露出颇为伤感的表情来,“叔,我给您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