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挂断电话,空留“嘟嘟嘟”的信号声在耳边回荡。
丸、丸辣!
问题的严重性超乎她的想象,根本就不是说几句好听的话,或者撒个娇卖个萌就能解决的事。
目前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冷处理,等过段时间他气消了点再说,现在不管她做什么都只会火上浇油。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会那么生气?她不理解!这题太难啦!
为了搞清楚这一难题,时透月特地去图书馆借了一堆儿童心理学的相关书籍用于研究。
然后就发现,并没有什么卵用,她依然无法理解。
如果是五条悟哪天跟她说以后不想当咒术师,她肯定不会生气。
这有什么好气的,个人选择罢了。
等等,他好像……没有这个选项。
时透月心头一紧,突然明白五条悟为什么会发怒,为什么会叫她叛徒了。
她可真该死啊……
原因其实很简单,两个人肩上的担子完全不同。
他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家族,乃至整个咒术界的未来。说白了,他就是咒术界最后的底牌,用于应对咒灵的最强武器。
而他本人也深知这一点,因此在他的世界里,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当咒术师这一选项。
更关键的是,根据她的不完全观察,五条家的人虽然对他极好,甚至可以谈得上是溺爱,但更多的是基于“六眼”“无下限术式拥有者”这些身份。
至于“悟”这个人本身,真正关心他的并不多,目前来看可能只有家主一人。
恐怕他在家里也交不到什么朋友,同龄的孩子对他的态度总是尊敬而畏惧,时刻保持着“凡人”该有的距离。
她估计是五条悟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并且曾经侥幸胜过他一次,他因此认可她的实力,乃至认可她这个人,并且真心把她当作好友。
可能在五条悟心里,她是能够陪伴他在咒术师这条孤独、充满危险和恶意的道路上一路向前的同伴。
可结果呢?
她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半途而废,而且还是在闲聊途中用满不在意的口气,轻飘飘的一句“我不想当咒术师了”就带过。
在他听来简直儿戏。
与此同时他大概也意识到了,时透月肩上没有背负任何重担,因此可以轻而易举地就选择退出。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不同,他大失所望,又气又伤心,所以才会出现那种过激反应。
想明白后,时透月立即拨通电话,想要认真跟他道歉并且好好解释,但对方不接。
打到五条家也无济于事,那边的人都长了一条舌头,问就是“悟少爷不在”。连续打了一个星期,收到的回复依然是“悟少爷不在”。
期间她也尝试过打给家主五条慎吾,对方表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小悟很生气,暂时不打算理你。”
当然她也去过几次五条家,但他还是不肯见她,让别人谎称少爷不在家。
救命啊,时透月一时之间竟束手无策,这恐怕是她目前为止遇到过最难办的事。
不行,不能放弃。
她想破头,最终也只能想到靠写信来表明心意。之前登门拜访,五条悟也不愿意见她,但信的话……应该会看吧。
他只是不想见她这个人,也不想听她的声音,可文字方面的东西,有可能愿意看。
拿出稿纸,时透月郑重其事地在第一行写下:亲爱的小悟。
靠!好油腻,太冒昧了吧!
那就……尊敬的五条悟先生?不行不行,太正式也不好,而且显得生分。
敬爱的五条阁下?额,好像也不对。
……
于是乎,光是琢磨遣词用句,时透月就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等信送到五条家时,已是四月。
为表诚意,她还做了一盒曲奇,超级用心的那种。
五条家负责接待的侍女看着她手中的礼盒和信封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说:“月小姐啊,不是我不想送,而是……悟少爷他是不会收的。”
“我的好姐姐,”时透月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您就帮我这一回吧,我来那么多次也不容易,万一他收下了呢?”
侍女凝眉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松了口:“好吧,我帮就是了。”
“谢谢姐姐!”
*
庭院里的樱花开得正好,微风拂过,颜色娇嫩的花瓣落了满地。
冬日的寒意还残留在空气中,五条悟的和服外面披了件薄外套,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檐廊上发呆,完全无视眼前难得的春景。
“悟少爷,月小姐又登门致歉了,她知道少爷不肯见她,所以这次特意准备了礼物托我送来,希望您能收下。”
侍女忐忑地不行,手心都出了一层汗。五条悟半天没出声,她更慌了,后悔不该多事。
“你放下吧。”
“是,少爷。”太好了太好了!终于能走了!
把礼盒小心翼翼地放桌上,侍女快步离开,生怕这位大少爷发火。
他这几个月的情绪都特别糟糕,尽管从未出现过破口大骂之类不体面的行为,但脸色基本没好过,就一直摆出那种看谁都不爽的表情。
气压极低,非常吓人。
五条悟没有起身,依旧坐在檐廊。
其实他的气早就消了,生气只是一时的,更多的是那种被人狠心抛弃之后所产生的失望和心寒。
他被她丢下了,而且还是以一种极其散漫、不在乎的态度。
原本以为只要她愿意陪他在同一条道路上走下去,那未来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不会感到迷茫和后悔。
因为身边有重要的人陪伴,哪怕遇到再多困难,他都不需要独自面对,她会陪着他。
可事实上这些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家和他不一样,她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没必要特意选一条最艰难的路走。
是他太自作多情,太自以为是了。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以也没办法见她,心烦意乱,不想听她的声音。
起身走进和室,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桌上的红色礼盒,上面白色的信封显得格外刺眼。
他犹豫一会,坐到桌边,怀着复杂的心情拆开信件,然后就傻眼了。
好多汉字!他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