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人走了。
欧羽懂事的上去收拾残羹。
“云蝶之，茉妍。你们先好好吃吧。”
云蝶之点头：“好。你先忙你的。”
炸串入口即香。
她无意瞥到后院的那间闲杂室，不大但包容，小院子里的绿植还饱满，挺清净。
嚼着奶奶炸的牛肉串，恍惚之间，云蝶之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去干什么了。”
迟泽周拿了一盒牛奶出来喝，风度翩翩的站在冰箱旁边，垂睨着刚回来的妹。
云蝶之放下雨伞，目不斜视：“散步。”
周六早晨7点。
刚和爸爸一起锻炼完回来的迟泽周，若有索思的看着嘴里咬着一片吐司，边走边抽上一只脚的帆布鞋底，背着书包就要慌里慌张出门的妹。
“去哪儿？”
“你管不着。”
迟泽周：“......”
周天。
起的更早。
他都怀疑昨晚云蝶之根本没睡。
爸爸在做饭。
云蝶之从楼上下来就跑，跟风一样，路过哪儿，哪儿就带起一阵卷儿。
“蝶蝶，干什么去，煎蛋不吃了吗。”爸爸探头着急问。
人已经踏出门口，只留下飞扬裙摆的一个角还在门内。
“爸爸，不吃了。”连个头也不回。
迟泽周看不下，直接从餐桌旁边起来：“云蝶之，回来。”什么态度跟爸爸说话的。
“就不回。”
人已经跑远了。只留少女清澈的嗓音在空中回荡。
反了天了。
迟泽周拿起钥匙，一言不发，穿上鞋就要跟出去。
爸爸忙劝说：“泽周，你快看看她去哪儿，但是别板着脸凶她。”
刚说完，迟泽周就已经出了去。
上了95路公交车。
坐了六站。
下车再走500米。
到了一处地儿。
没什么烟火。
人迹冷清。
甚至，因为周围树冠茂盛，还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云蝶之背着书包鬼鬼祟祟的推开一个卷帘门的小门。
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迟泽周躲在槐树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妹那警惕的样，再联想起这两个星期以来的反常。
少年没办法。
只好拿出手机，然后——
报警。
-
卷帘门内。
异常活跃。
“蝶蝶，这道题怎么做的？”
云蝶之啃着茉妍带过来的面包，忙的不可开交。
不仅要写自己的卷子，还要帮着回答同学们的问题。
说话的是王似。
云蝶之抽空伸长细白的脖子看了下他手中的卷子：“噢！这个我知道，我昨天才跟欧羽讲过，你去找她。t”
“好。”
“物理练习册，第35页，第八道大题，谁会？”有人举手问。
茉妍嗯嗯嗯的翻开练习册看了眼：“这我行。来吧，宁好，我跟你讲。”
“谢谢人美心善的小茉莉。”宁好跑过来。
“没事儿。”
欧羽学习上态度的改变，看在周围人的眼里。
从前她是浑浑噩噩，整天睡觉，不跟同学沟通，放学就走。
可是自从和云蝶之接触后，欧羽开始改变。
人一旦下定决心改变，整个人的磁场，都会变得干净和上进。
从王似开始，他第一个发现欧羽的变化。
观察，留心。
让他发现了云蝶之和欧羽的教学接头秘密。
前几天高三生的跳楼事件闹得沸沸扬扬。
时间不待，生命可贵。
令王似醒悟到自己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
他诚恳询问，是否可以加入自己一个。
欧羽惊讶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你得问问云蝶之。
王似问到云蝶之头上。
这让蝶蝶犯了难。
她很认真严肃说：“这不是儿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可不做无用功。”
王似秒懂。
得表率。
于是那一个星期内，王似跟着欧羽有样学样，尽管很痛苦，但也咬咬牙，忍了下来。
等到一个星期后，云蝶之见他态度端正，不像是玩过家家的打鸡血，这才勉强同意让王似加入。
慢慢的。
后排风气开始有了微小的变化。
到现在，林林总总七个人，就在这间欧奶奶腾出来的房间内，互帮互助的学习。
当然，大头还是云蝶之。
毕竟她经验十足。
在追她哥成绩的那些年，她踩过的坑，吃过的苦，也是够够的了。
说出来的泪水和委屈都能把西湖给淹没。
从学习成绩勉强及格，到现在稳居普通班第一，甚至总分还超越了重点班的一些人。
阶梯式的逆袭，云蝶之不说第二，第三也排得上吧。
更何况，这几个人的目标，只是二本而已。
难度还算可以。
云蝶之也不笨。
教会了欧羽，再让她去教王似、宁好、李多。
欧羽复述的时候，即巩固了自己的思考，又加深了记忆，还能收获即刻的正向情绪反馈。
人的自信心就是这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就这样人带人，像滚雪球一样，把这股好学风气给带了下去。
棒不棒！
大声点。
棒啊。
当真是超级棒。
云蝶之看着这样的场景，觉得自己可真是聪明，正在内心猛猛夸自己。
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
茉妍听到了。
她碰碰云蝶之的手，狐疑说着。
“蝶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呀？”
云蝶之还沉浸在喜悦里，幻想着无数张心怡录取通知书，跟发钱一样，从天上掉下来，都发到这里的人手里。
“没有呀。”她笑着回答。
刚说完。
门被猛地踹开。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里面的人。
“举起手来！不准动！”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门口。
接着就是惊慌失措的趴下，抱头。
心跳狂突。
这辈子连真枪都没摸过，怎么还能被枪给指着呢！
便衣警察唰唰的进来。
不一会儿就站满了这不大的屋子。
冰凉的手铐铐上。
几个高中生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当即就被吓破裤子。
哭着嚷着说‘警察叔叔，我没犯过事儿，别枪毙我啊’、‘快给我妈妈打电话！！！’、‘叔叔我们到底怎么了要被你拷上’。
“先闭嘴。有没有犯事，等我们调查完以后，自会还你们清白。”
“但是现在，有人举报你们传销。我们就不能不管。”
王似忙擡头解释：“叔叔，我们是未成年。绝不会干这种事。求你放了我们。”
“未成年更要调查清楚，被忽悠去电诈了，那可不行。”
见便衣们执意要深入调查。
几个学生只好被看守着蹲在一旁，连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几个移动小木桌，拼成的大桌子。
几张红色塑料凳，就成了椅子。
书包被翻检。
姓名被登记。
便衣头子走到一处，疑惑的盯着眼前挂着的几个大字。
A4白纸上，用圆珠笔歪七八扭的写着仿佛鼓励的话。
上联：【打倒一班】
下联：【打脸李妖婆】
头子感到困惑，于是回头严肃问：“李妖婆是谁？你们谁起来给我解释下。”
几个抱头的学生目光缓缓看向最中间的那个女生。
长相甜美，眼珠黑白分明，清澈可爱，水汪汪的，看起来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云蝶之见逃避不了。
于是单手举拳，脸露难堪，唯唯诺诺的慢慢站了起来。
头子走过去：“小朋友，这你写的？”
“谁、谁谁，你喊谁小朋友？我不是小朋友。不要叫我小朋友。”
被又怂又结巴的顶了一个嘴巴子，头子突然乐了。
想起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女儿，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执着于当小大人，老爱背着老师家长，搞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那小姑娘，你告诉我一下，李妖婆是谁？”
云蝶之低头扯着衣服下摆，动了动嘴皮：“@##￥”
“什么？”便衣头子光看到她动嘴了，但是没听清。她说的囫囵吞枣的。
于是耳朵靠近，头子认真凑近了点：“谁？小姑娘你好好说。”
“我说，是我们教导主任。”
头子：“......”
检查了一圈。
没发现犯罪的气息。
书包里全是练习册，五三，王后雄。
再看这几个学生，规规矩矩，也就刚说话的那小姑娘，看起来胆子略大了些。
“行了，虚惊一场，收队。”
便衣们把枪收起来，做完笔录就结束了出警。
撤退回警车的时候，队员们不免调侃了几句。
“欸头儿，这补习班这么不成气候，你说他们看起来挺努力，以后能考个清北的苗子出来不？”
便衣头子把防弹衣脱下来，放回警车内。
“怎么不行。你没看那姑娘挺有灵气的吗。”
“那希望如此吧。现在都在严查课外补习班，能考一个是一个，别白费他们的秘密基地。”
“对了，回call一下总部，让接话员回复一下举报人，情况已经察明，不是传销现场，就几个孩子聚在一起补习而已。”
“是，头儿，我这就回。”
“走了。”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