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住她哥的衣服下摆:“......哥。”
迟泽周没搭理,直接往前走。
她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
迟泽周冷冰冰,头也不回:“你说呢?”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
她跑过去,张开手臂,拦住:“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迟泽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一口饭没吃着你的。林校一来,你倒是热情得很,不惜本性暴露也要做给他一个外人吃。”
云蝶之心想,那能一样吗?
她是有求于林助理,所以收买一下也无可厚非。
气鼓鼓:“不就一口饭。”
冷笑:“不、就?”
她说起来倒是轻飘飘,可有没有想过这对迟泽周来说,却是天大的侮辱和伤害。
云蝶之厚颜无耻:“可我都是为了你。”
迟泽周让她让开:“这种谎话,你还是说给别人听吧。”
所以生气就是因为自己给做了饭,没给哥哥做过?
她最后祈求,收拾好笑脸,诚心诚意道:“哥哥,那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妹妹都满足你。”
迟泽周终于肯停下。
看起来这招有效。
云蝶之试图表现出自己的诚意,让他随便点。
迟泽周眼底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过细看却是讥讽。
“满汉全席。”
云蝶之:“......”
迟泽周,想我死你就直说。
-
该怎么哄。
一个头两个大。
知道但凡迟泽周出了这个门,两人再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的机会,那是少之又少。
她求了好久,就差跪下,迟泽周才最终勉强同意,给她个再表现的机会。
云蝶之返回厨台,用最快的速度,打算做两个菜。
迟泽周胸口解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点锁骨,随手开了一瓶红酒。
倒了一杯在红酒杯内,冲着她的方向,整个人松弛的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在厨房忙活。
客厅没开灯,只有厨房开了灯。
云蝶之感受自己头顶上独一无二的灯束,再看自己手上一刻不敢停息的炒菜动作,莫名有种自己是个可怜的长工,正在被地主监视的感觉。
唉,造孽啊。
可她也不想想,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等苦命的炒完了菜,上桌。
“哥哥?”
轻声唤了下。
没反应。
云蝶之走过去。
“哥?”
她半蹲在沙发边,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迟泽周还是没反应。
原来是睡着了。
云蝶之看着她哥的睡颜,难得安静了几秒。t
他从前不近视,后来再见面,就已经戴上了眼镜。
今晚林助理给她讲了很多迟泽周过去的事。
没日没夜的打拼。
从被人踩在脚底,再到踩所有人在脚底。
这一路,迟泽周走过来不容易。
“云小姐,你肯定不知道,其实迟总有很严重的胃病。”
云蝶之皱眉:“他很会照顾人的,怎么会得胃病?”
“你也说了,只是会照顾人,这种付出型人格,最容易忽视自己。“
“公司刚成立头两年,他没办法按时吃饭,忙起来不分白天黑夜。那个时候,没那么多钱来请人,什么都要自己上。黑咖啡不要命的灌,房子买了也没办法回去住,酒不要命的陪喝。”
“后来公司一点点做大,来帮忙的人就多了起来。”
“第三年崛起,第四年上升,第五年稳定,第六年开始逐渐走上巅峰。”
“他的野心很大。很多对手盯着他下手。”
“有次胃疼的冷汗直流,止痛药都不管用。张总经理强制送他去医院,要他停下来歇歇。”
“迟总输完液扯了针头就要回公司,手背上乌青都没散。”
“张总彻底生了气,拦住迟总暴怒问他到底要干什么?疯了他么不是?”
“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每天出去结交人脉,钱权交易,就为了想迅速让自己事业好起来。”
“‘迟泽周,我从前以为你正直干净,不会为了这些臭钱折腰,可你看看,你他妈现在是个什么混球样?!’”
“张总从来都是笑嘻嘻的为了迟总鞍前马后,可那次,看迟总糟蹋自己身体,两人真的吵了好大一架。我们都躲在后面不敢去劝。”
“吵到最后,迟总坐下低头,良久才道出心声,“我多做一点,她在外面才少受一点苦”。张扬,我对不起她。”
林校说:“这个她到底是谁,我们也无从得知。”
林校后来神秘兮兮的靠向云蝶之的耳边:“云小姐,你刚问我迟总这几年有女朋友吗,没有!真的没有!我们总裁办的几个秘书都说,是不是他心里有个死去的白月光,就是迟总嘴里的‘我对不起她’的她。”
“你说这个她,是嫌弃迟总曾经兜比脸干净抛弃了他,还是觉得迟总没权没势,转投别人的怀抱?”
云蝶之:“......”就无语。她哪儿有那么势力。
“诶诶,云小姐,我不吃辣椒,你还加泡山椒干什么。这很辣的。”
云蝶之:要的就是辣死你。谁叫你们这样在背后编排我。
一个眼神瞪回去,林校知趣闭嘴。
云蝶之当时继续给林校做饭。
颠着颠着锅就想。
当年能出去,爸爸存的钱其实仅仅够兄妹俩第一年的学费。
她那时觉得天不怕地不怕,觉得有哥哥在,她就是去洗盘子都行。
后来哥哥没去,那部分基金给了她当生活费。
她被爸爸教育的节省惯了,去兼职,一是为了快速融入当地社会,多认识些人,二也是为了存钱。
第三年开始,爸爸突然给自己打了一大笔钱,够自己活得像个正儿八经的出去留学的富二代,不用再住sharehoe,也不用再晚上八点去超市买打折的食物。
她震惊,问爸爸哪儿里来的钱。
爸爸不语,只说让她好好学习。
等她得知她哥早早创立属于自己的公司时,她才明白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从前一直视哥为一座可靠的大山,无所不能。
等历经世事后,才发现大山也有自己的隐忍和沉默。
云蝶之此刻蹲在沙发边,看着迟泽周一半陷在阴影里的睡颜,突然有些心软。
爸爸说的对,家里人不该有隔夜仇。
抛弃曾经爱过的身份,她也理当尊敬、爱护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哥哥。
云蝶之手入迷地抚上他的鼻梁骨,看着他眼睛轻阖上时的上扬弧线。
金丝眼镜横在鼻梁骨上,让她没办法顺滑的抚摸。
她起身,弯腰,想把眼镜轻轻拿下来,正好也看看,成年后的哥哥,不戴眼镜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哪知道刚取下,迟泽周就醒了。
男人渐渐睁开眼,深邃的眼眸,带上几分醉酒后的柔情。
偏生她哥还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的她。像是要看看,她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云蝶之维持着取眼镜的尴尬动作,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被看的面红耳燥。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来一句:“哥,你这眼镜什么牌子的,真好看,我也想要。”
迟泽周听了,莫名扯了下嘴角:“...怂。”
随后摆正脑袋,擡手揉了揉眉心。
云蝶之没听清,坐回地毯上,想说她哥刚嘴巴动了下,说什么了呀。
迟泽周起身问:“饭做好了?”
云蝶之:“嗯。”
“还热乎着呢,哥,你快过来吃吧。”
迟泽周坐过去,看着面前的蛋炒饭,还有两个菜。
他开始低头吃第一口。
云蝶之走过去,满心欢喜:“怎么样,还不错吧。”
迟泽周优雅吃饭,顺带愣了云蝶之一眼。
云蝶之后知后觉,自己原来的欺骗人设是厨房小白,这突然这么掉马,估计迟泽周的气也还没消。
跑人背后,替人捏肩又锤背。哄爸爸的招数全拿来哄哥哥。
迟泽周吃了几口,看背后的人忙的像小蜜蜂:“过来,坐下。”
她听话。安静坐他对面。
抱着果汁杯,小口嘬着。
“哥,是不是还不错?”
“想听真话?”
“想,当然想。”
迟泽周拿纸漫不经心的擦了下嘴。
她屏息以待。
“是好吃的。”
云蝶之笑出声:“我就说吧,我做什么事情都很棒的。”
迟泽周渐渐弯唇:“嗯。既然这样”
她等待,既然怎样?
“接下来一个月,晚饭都你做。”
云蝶之:“?”
迟泽周看她这副表情:“怎么,不愿意?”
他还没说自己要留下来,秘书叫的车还在楼下等着的,他随时都可以走。
云蝶之感觉自己被威胁了,但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找苦吃。
只得含泪点头答应:“......好吧。”
-
林助理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很是拘谨。基本上从左脚踏进公司的那一刻起,头都不敢擡一下。
迟泽周来了,他也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早会结束,其他人退下。
只剩下两人在总裁偌大的办公室里。
林校吞了下口水,响声回荡。
迟泽周优雅翘着二郎腿在桌后,面不改色的看文件:“是我让你过来,还是你自己站过来。”
林校见逃不过:“回迟总,我自己过来。”
他在桌前垂手站好。
还没等迟泽周开口,林校就一五一十把昨晚的事情,给交代的一清二楚。
迟泽周翻着文件,在林校说出,云蝶之格外关注他过去几年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洁身自好后,迟泽周突然擡眸:“所以你就这么把我的事情给她说的明明白白?”
文件合上。
迟泽周:“谁才是你老板?”
林校被这一声厉责给吓得腿软,霎时低头,猛地道歉:“对不起,迟总。”
看林校知道自己错了,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迟泽周网开一面:“三个月奖金取消,现在,出去。”
林校恨不得立刻走,哪儿还管什么钱不钱的。
但走之前,林校还是有点疑惑。
他回头,冒死问出问题。
“迟总,还有一事,恕我斗胆问一问。”
“红嘴绿鹦哥,燕草如碧丝,漠漠水田飞白鹭,凤凰台上凤凰游,请问您知道怎么做吗?”
昨天听云小姐的语气,似乎迟总给她做过。
迟泽周品味了下这几句话后,突然玩味的扯了扯嘴角:“你真不知道?”
林校紧张:“确实是我才疏学浅。我昨晚翻遍了江州市所有五星级餐厅的网上菜单,都没看到类似的菜谱。”
迟泽周:“林特助,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有没有过童年。”
林校:“......”
当晚半夜。
电脑屏幕前龟缩着一个人影。
林校翻遍了《还珠格格》,终于在第一部第16集的时候,从紫薇嘴里看到了熟悉的菜名。
菠菜,豆腐,烤鸭子。
林校要知道云蝶之嘴里的菜,原来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大上,反而是这么普普通通,还能把自己迷惑得就这么让自己把自己上司给卖了。
关上电脑。
林校捂脸,然后,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