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凌霄是不是……中邪了?像那些小说里的人一样,被人摄了魂之类的?
哈哈,怎么可能。
……还是说只是疯了?
祝睿不知道,他这时候只想躲进房间里锁上门,屏蔽掉这一切,但去房间还要经过她身边,这几步远的路于是变得那么遥远。
他悄悄地将视线转移到那个坐在沙发上吹着电风扇看书的女孩身上,不得不瞧见她脸上那抹高兴的笑容,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只见那微笑嘴角的幅度越来越高、越来越深……
仿佛要裂开一般,显出一张恶鬼的脸。
他遍体发寒,不敢再看一眼,希望这短短12小时内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错觉。
可惜不是。
当天晚上他热得睡不着,很快缠着爸妈给他买了台新空调,安装师傅安装好后,祝凌霄跟鬼一样冒出来,还是拿着她的菜刀两三下又把空调给砸了。
才花出去的几千块呢,这空调甚至还没工作两分钟。
钟芸气得胸口疼,指着她女儿说不出话。
她女儿笑眯眯地说:“在我吹上空调之前,这个家里所有人要和我一起同甘共苦哦,这样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嘛,嘻嘻。”
她拿着菜刀从椅子上跳下来,刀锋对着他,那一跃仿佛背着镰刀的死神。
祝睿瘫在床上要吓死了,差点尿出来。
只好给她买了空调,算是息事宁人——
才怪。
根本没完没了了,在这之后,她简直无法无天起来,若是餐桌上有她讨厌的青椒,她就要把菜连带着碗一起砸地上去;若是晚上打游戏吵到她睡觉,即使锁了门也没用——
她会像个讨债的鬼似的,在门口狂踹,生生把她弟弟的门踹出一个凹凸来,祝睿吓得躲在被子里,不敢去开门。邻居们上来敲门来问怎么了,钟芸不知道怎么解释,连门都不敢开。
她老子当然忍不了她这样的行为,父女俩不友好地打了几回架,以老父亲被踹命根子疼得进医院告终。
随着代表男人尊严的命根子的折损,父威也自觉衰微。
他们不得不接受这孩子疯了的事实,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先忍耐,慢慢地妥协下来,以正常对待孩子的态度对待她,给她提心吊胆的尊重,于是她也不为难她的爸爸妈妈弟弟,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家进入了从未有过的和谐。
两个孩子的屋里装了空调,爸妈房间因为舍不得钱,则用电风扇。
弟弟晚上戴着耳机打游戏,不敢开麦骂人打扰家人休息。也不吵着要买鞋,因为姐姐说他有什么,她也要有什么,可家里哪有这么多钱呢。
餐桌上没有姐姐讨厌吃的青椒,没有对母亲她无缘无故的、阴阳怪气的谴责,取而代之的是安静地进食。
……
这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虽然她的爸妈似乎总喜欢试探,在她安静了几天后就要给她来点人性小测试,希望看看他们的女儿恢复正常了没,祝凌霄自然是大负所望。
她心里明白,这三个人狗改不了吃屎,怎么都不会变的,每次就看他们能装多久。
好在她已经熟练掌握了游戏规则,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
现在制定规则的是她。
“对不起!”
祝睿拿零食时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茶几边缘的书,吓了一跳,连忙捡起来给放好:“姐,我不小心的……”
祝凌霄瞥了他一眼:“没关系。”
她有礼貌的弟弟松了口气,连忙跑回了屋里。
过两天就要开学了,祝凌霄正在收拾行李,拿起那本刚刚被弟弟碰掉的书时,耳边又回想起他那声惊悚的道歉,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
从小到大,她印象里就没有祝睿给她道歉的记忆,或者说,就她以前的性格,吃了亏也要先慌张地表示自己没关系,哪里会有人跟她道歉呢?
……等等,好像是有一个。
谁来着?
嗯……谁来着?
她正要把书包拉上,忽然看到包包角落里有一张粉红色的小纸条,奇怪地拿起来一看,上边画着一个爱心,旁边写着一个名字:宋礼。
是她的字迹。
祝凌霄想起来了,有一个人和她道过歉来着。
她应该印象深刻才是。
六月的校园是一片茂盛的绿,清风拂过二人的夏季校服,带来一片温热的轻盈。大榕树下,她深呼吸进绿叶和野草的味道,压着发抖的嗓子尽量让自己冷静,瞥一眼他清俊的脸,带着必死的决心说:
“我喜欢你。”
那个人的回答很轻松很熟练,仿佛在写一道做了上百遍的题: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