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再将孜佛环置落原位,凌寒却取孜佛环送至雁惜腕间,“仙子重情重义,才有今日一事。我请你入玄泽,是同样的关切。孜佛环予你自保,希望仙子说到做到。”
雁惜淡笑,“三分真心、三分谋略、再加四分果断,凌将军就是这么拿捏人心的?”
“诚信笃行乃交易之本。蛟族需要仙子抱诚守真、全力配合。”凌寒朝她倾注灵力,寒气入体,雁惜打了个哆嗦。
“我的法灵炼冰雪而生,冷是冷了点,却可护你周全。”
*
山寥路远,丘水苍凉。
最后一只海鸟衔往地平线尽头,褐白的法阵透过地浊,苍穹比目见,浩渺星河入眼。
雁惜端详着掌中的褐环,“原来你偷潜人间,也是靠孜佛环。”
“浒气只是分隔四族,并非禁止通行。各族存于四界、互不打扰,不过只是仙族缔约所求。”
“各处家园,安居乐业,不好吗?德厚谦勤者大展宏图,专横跋扈者守缺限势。”
“真能各司其职、相安无事,雁惜姑娘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玄泽浒界近在咫尺,体内寒灵助她平稳通过。
雁惜紧了紧眉,“小域已难治,广疆甚弥艰。善恶不过人心一悬,有的事情或许渺茫,但徒手空等必定无果。”
法屏微微晃动,视野渐暗。
凌寒没有再接话,只点燃褶子,雁惜敛声,“你回自己家,还这么小心谨——”
凌寒拽拉她胳膊,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雁惜领会。
蹑蹑的脚步一前一后,四周极静,呼呼的凉风在身后飞窜,雁惜不由得靠近他一些。
凌寒始终注意着左右,间歇三次送出暗号,无一回响。正当他意图停下步伐,四面涌出的火把连成光圈,将两人团团围住。
雁惜已准备好利用孜佛环防身,凌寒把她掩在身后,忐忑地看向来人,音色踟蹰:
“姑姑。”
梓夙眉头紧锁。
陆潮生掐着脑门,一步一顿、无奈又尴尬地朝凌寒摆摆手,扭动的面部每一寸都在解释:我真没办法了。
“还在那挤眉弄眼传什么信号?”冷冷的女声一出,两名男子表情瞬僵,梓夙狠狠瞪了陆潮生一眼,“让你去看着他,结果你们两个臭小子还想合起伙来骗我?这长老你来当?”
“夙、夙姐,我......我这不也是打不过他,被逼——”
“是侄儿的主意。”
凌寒不假思索,陆潮生晃着脑袋急忙打断他,“将军将军,赶路辛苦,有什么话咱先回去说啊。”
陆潮生疾步拽上凌寒手腕,察觉梓夙默许,更加卖力拉他走。
雁惜的指甲已到划破皮肤的边缘。
“姑姑要对她做什么?”凌寒甩开陆潮生,站在雁惜身前。
梓夙义正言辞,“仙妖有约,和平共处,她既因你私入妖界,我便不会把她交出去。但蛟族自古有训,仙蛟两立。若乖乖听话,我只会祛除她对蛟族的记忆,至于你,三番两次违背祖训,禁足半年,再领三百冰笞。”
陆潮生屏退蛟兵,炽亮的光芒驱散黑暗,首将殿大堂映入眼帘。
“姐,阿凌也确实是替蛟族着想。笛泞絮的宽限还有半月,秦枭子和侃营那边虽有蹊跷,但始终没找到确切的证据,如今有现成的证人,还是个仙——”
“上次的雪魄草,差点放过你。”梓夙冷冷道,“这次,你就陪他一起。”
陆潮生瞠目赔笑。
梓夙的法灵化出结界,雁惜腕间的褐环闪烁光芒,梓夙沉了沉声,“为了带这姑娘回来,你倒是连孜佛环都送出去了。”
凌寒瞥了瞥雁惜,诚恳低头,“姑姑三思。玄泽已入深冬,只有尽快赶到玄泽边界,疫病才能压制,您......您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
祛忆法术围拢四方,凌寒倾身抓阻雁惜施咒的双手,冰灵防御,梓夙再加大功力。
凌寒凝出冰刃,向外消解结界后又将法术折回,后背自伤,嘴角出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揽紧雁惜,瞬间逃离主殿。
“阿凌!”
梓夙急火上身,陆潮生见机搀拦她,“这小子方才以攻术破结界,又怕伤到姐姐,半路折功自伤——”
“别在这替他说好话,你俩红白脸唱戏不是一次两次了。”梓夙缓了缓神,“那个神族居然可以操纵阿凌的孜佛环,她是郜幺家的人?”
“叫郜幺雁惜,排行第七,郜幺六子的妹妹。说来奇怪,她虽天生灵根残缺,不通对抗之力,却能以血催动孜佛环,阿凌的法力在她身上皆归于无。”
梓夙拧眉,“郜幺淞蕊战死四百年来,启蜇冢那把战神圣剑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当年淞蕊、出黎乃至更前任的郜幺战神,刚一出生就感应到了杳蔼流玉。可有其他蹊跷?”
陆潮生陷入深思,尔后茫茫地摇头,“她除了视狗如命、偶尔胆大冒险外......画技不错,似乎在仙界谋了个小差事,籍籍无名没什么特别的。”
梓夙迟未再说。
陆潮生欲言又止,终还是躬身行礼,字字真切,“凌寒性子倔,但这次,潮生站他。蛟族强壮,寿命却短。四界众族人丁兴旺、唯我们岁渐寥落。世人不知那尽是因为四界浒气不容蛟族。两千年前,我们才勉强能与玄泽相生。所谓疫病,不过源由蛟灵削弱,无法对抗玄泽浒气。姐姐已经自耗内丹暂缓族人病症,凌寒担心你,这才涉险上天,如今跟那仙族牵扯,也是关心则乱。”
梓夙叹口气,“首将殿外我已布下结界,强行闯出只能以内丹相斗。你去安顿好那个女孩后,带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