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赤鹰
“雁雁,雁雁、雁雁!雁雁——”
远讯镜内,了凡眉眼通红,越喊越着急,片刻没听到回音,差点又嗷嗷哭出声,幸得有温澜在一旁调度。
“讲正事。”红衣女子冷静拽他手腕,“镜面成像则是接通,那边有人。”
了凡对上温澜自带威严的眼神,默声抽泣,顷刻肃正神色,“雁雁,我是了凡,你在吗?”
落依为他递了张干净手帕,了凡愁眉苦脸地接下。
方形镜像中,一张沾了果汁的嘴突然冒出来,“怎么了?”
了凡一怔,嘴唇退后的脸更让他惊异,“你、你是谁?”
陌生的女子脸色一本正经,“你说我是谁?声音都听不出来?”
温澜和落依相视,确认都没听错——是雁惜。但这扎着马尾麻花辫的女子脸......的确也没见过。
“你易容了?”了凡摸不着头脑。
雁惜咬果子,顺声答,“是啊。我与那蛟族恶将刚从虎口逃生,这副皮囊可帮了大忙。”
“......噢,那你没事吧?!”了凡回抓远讯镜,下意识想凑近看看雁惜的伤势,镜像却纹丝不动。
“没事。”雁惜丢开吃完的果子,右手叉腰,“你方才嚎什么?找我何事?”
了凡闻言,应景动情地哗哗落泪,速度快到让三名女子都张大了嘴巴。
“雁雁,了茵、了茵没了......呜呜、呜呜——”
“让你说重点!”温澜看不过去,掰起了凡下巴,锁紧眉头,吓得了凡立马闭嘴,眨眼以示明白。
落依见状,轻轻伸手,拉下温澜的臂。了凡可怜巴巴地朝她看了一眼,随后得到了落依温和的安慰。
男子这才勉强平复心情,“我们偷偷去书哥那儿顺了一个远讯镜,本都作好准备了,谁知道我一施法,睁眼就不见了茵。分明前一刻,我还紧紧抱着她的......”
了凡强忍声音,“雁雁,这几个时辰,落依姑娘和温澜一直在试着联系你,可死活没有消息。你说、你说会不会是这玩意出了问题,把了茵整没了啊——”
了凡越提越伤心,“都怪我,要是不抖机灵,事先跟书哥通气,说不定就能知道这东西的毛病,也不至于让妹妹——”
男子再也控制不住,泪眼汪汪决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镜面中的女子于心不忍,“别、别、别哭了......”
但男人的嚎啕撕心裂肺,压根儿听不进任何劝慰。
而这“易容”的女子是个暴脾气,拉喊许久都无果,竟就此硬碰硬地扯开嗓子吼:“臭了凡、你烦不烦——”
这一震嚷,惊得左侧树墩前的两男一女都瞪大双眼。
“......雁惜。”单泉溪微怔,擡胳膊肘撞右边的臂,“这丫头的天赋、可比你高多了。”
“......我、我听出来了......”雁惜咽了咽喉咙,后知后觉地捂耳朵,却发现凌寒早已化出灵屏,为他们三人护住了耳膜。
涵炀岭镜面前,温澜以法灵挡住伤害,了凡陡然住嘴,鼻涕挂在唇上,目瞪口呆。
落依看向镜中人,声色沉静,“姑娘,不是雁惜吧?”
“......我、我怎么不是!”易容女子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亮出真实的音色。
了凡瞬间变脸,“你是谁?!竟敢冒充我家雁雁,吃了熊心豹子胆——”
男子的鼻涕渗入唇齿,模样又糗又惨,镜中人即刻笑开了花,“我不仅吃了熊心豹子胆,还要吃你的狗胆!”
女孩蜷爪张嘴,白净五官立刻变作凶兽,吓得了凡一怵,“完了完了,雁雁在哪、我——”
“他可是你亲哥,你也这样捉弄?”雁惜大步上前,女孩闻声侧头,立马扑向她怀里,甜声撒娇,“雁雁、雁雁、我的雁雁——”
雁惜施法调过远讯镜,有些心疼地看着了凡,“了茵吃了云中兽残丹,已然化形。她吓你的。”
“雁雁......”了茵抱着雁惜不肯撒手,“我只是想逗他,谁知道这家伙那么不经骗。何况我又没说什么......”
“......臭了茵!”了凡气得直跺脚,“雁雁,你什么时候来,我要好好收拾这家伙!”
了茵探头,火速溜到雁惜背后,朝镜面吐舌头,“你打不着,略略略——”
雁惜浮笑,“很快就走,兴许......今晚能到涵炀岭。温澜、落依,你们还好么?”
“一切顺利。兽灵愈已经送到飒和将军手中,放心。只是......”落依仰头眺看细雾迷蒙的四周,“天象有变,我们取得解药后,涵炀岭生起大雾,至今已有一天一夜。兴许因为你们在迷境,镜像受到干扰、迟迟未达,我们才一直没联系上。”
雁惜轻轻点头。
干扰......云中兽么?
“鹤袅仙舟日行千里,虽有大雾,但远讯镜可指引方向。”单泉溪召出房舟,了茵眉眼发光,“好气派!单梧阙,你真不愧是上神!”
单泉溪一把拽住跑到跟前的了茵,“珏涯仙谷谷主之物,可不是我的。还有——”
单泉溪抓揉了茵的头发,“没大没小,化形了就得有个化形的样,名字不能乱叫,这样吧,我替你们凑个辈分,从此、你们了氏兄妹,高低跟雁惜一样,唤我一声哥。”
雁惜斩钉截铁地抢话:“单泉溪,你耍滑头!”
男子没答,只浮起笑容,一副当仁不让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了茵机灵,变回原样,单泉溪右手抓毛,顷刻滑脱,白狗呲溜呲溜地跑了。
落依与温澜对望,红衣女子护法,轻衫女子动仙器。
金光破开迷雾,直冲云霄,单泉溪擡手运舟,众人瞬离云仙迷境,来到了雾缈茫然的海上。
远讯镜镜像却模糊了。
“雁惜?”温澜把住镜柄,“还听得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