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势谋(1 / 2)

暗势谋

纤长的手指在狗尾巴草尖轻轻拂过,酥乎乎的触觉撩得肌肤发痒,悠风徜徉,伴着远处孩童嬉戏玩闹的笑声,茸茸草群起舞下腰,生机蓬勃。

在孩童与草地之间,横亘了一层隐约的稀薄结界。

那股结界的力量源自更远处的几处板舍。

它们以草木搭建,却无门无窗无烟囱,除了四四方方的形状,没有其他能被称作“房屋”的特征。

扩音术传出了几屋落的话音:

“你错了,这块长的四角凳才是床,他们地浊的人睡觉,都用最宽最长的凳子,上面还要铺几层又软又厚的布。”

“我们是魔!如今我们也能拥有本形,魔为何要学人?我偏不要床!”

“收收性子吧,待会孩儿回来,看到他娘愁眉苦脸,又该陪你不高兴了。”

“阿母,阿兄,你们瞧,盆里的豆子发芽了!罔清也能长出新生命!”

“傻孩子,魔界这么大,容过那么多灵,从来都有无数生命。”

“阿母你不明白,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阿兄你看,从前只有我们这样的灵,现在还有这些只会长在三界的东西......”

“又在想你孙了?”

“......要是布布还活着,就能看到如今的罔清。有光,有灵,有形,也有......和平。”

“你作爷爷的好好过,便不枉那小孩当年以命相搏。”

“......外面那几个孩子......布布当年就和他们一般大。”

“我们二十余魔合力协作,凝出结界,一般的恶魔攻不进来。如此便有能力自保,不似当年了。”

......

雁惜静立原地,将凝聚的紫灵缓缓散去,没再搅扰这方狭小天地。

“像人间么?”凌寒温声。

“不仅像,”雁惜默默眺向远方,“简直一模一样。”

凌寒沉了一口气,“但这里是魔界。”

“是啊。”雁惜轻撇嘴,“曾经那个被称作万恶之源的魔界。三界讨伐,三界漠视,三界厌弃。换身契一来,似乎让黑白颠了个向。那前方的人......还是魔,好像也不是十恶不赦。”

凌寒沉默。雁惜也没再讲话。

片刻后,玄紫色的蝴蝶飞到凌寒肩头,陆潮生声音惊诧:“到这都才这点阻拦?地浊和罔清的浒气当真发生了剧变么?!”

凌寒:“说清楚。”

“换身契让人变成了魔,魔族拥有了人形。温澜来讯,说地浊浒气的运则已经彻底改变,不再限制妖神人魔,几乎......像个摆设。”

雁惜问凌寒:“你进罔清时,可有阻力?”

“夏蝉雪护我,我......”他顿了顿,把心急难耐时没在意浒气之事瞒下,“潮生,你确定罔清浒气削弱了?”

“的确是削弱了。”金光从远方赶回,谢胤和谢肃现身,“我们本已作好大战的准备,可越过那些魔族闯进来,竟发现魔界变成了这样。”

他们再对向雁惜:“启禀神主,除了孤焰澍的那抹出黎仙灵,罔清魔界没有别的神迹。”

“唯独这里么......”雁惜喃喃,褐色法氲浮现,上面映存着郜幺出黎用血炼化魔毒的场景。

“竟是这个原因。”凌寒声轻,“孜佛环中的出黎血灵只能被战神唤醒。难怪当日在黎原,你召出杳蔼流玉,我体内的食髓兽毒便解了。而方才......”

凌寒微微止言。雁惜双颊泛起一抹红,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被秦枭子带入罔清,醒来就在孤焰澍,才意外发现这抹仙灵......若当时知道,便直接用我的灵解兄长们的毒了。”

“恐怕不行。”谢胤拱手,一本正经,“出黎战神的灵力可疫兽毒,但如今世上,唯一蕴含此物的只有孜佛环。而它认的主人是凌公子,所以......”

谢肃瞥了他一眼,谢胤稍愣,刚想问什么,雁惜已然开口:“二位护法,可否请你们替我走一遭?”

“神主请讲!”

雁惜忍痛凝灵,七色花聚,注入罗阻印,“这是无根花屑,烦请肃护法交给大哥,若地浊需要,无论雁惜身在何处,都能空渡圣灵。”

鲜血溢出雁惜鼻唇,凌寒催动夏蝉雪护她心脉,雁惜轻轻摇头,以示无妨。

“我已无恙,肃护法到地浊后,记得向诸位兄姐报平安,之后,便留于郜幺,地浊之难空前未遇,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胤护法,雁惜想请您上天渊一趟,单琮毕失权,人魔两界又遭遇了此等大事,三圣不可能坐以待毙,而天渊司......如果我没猜错,单泉溪会挑起大梁。他身边的都是前圣主之人,无论如何,有您相助,做事总会便利些。”

谢胤和谢肃异口同声,“神主,那您呢?”

“落依还在秦枭子手里,我得去救她。”雁惜深呼吸,“我们于此这么久了,都没有遇到比风妍更难缠的对手。秦枭子把我拐到这来,却什么都不做,定有蹊跷。”

谢氏二人对视,认真点头。

“魂儒朝一战,您和杳蔼流玉都受了重创。”谢胤施法送灵,“这抹灵识会加速愈合,任何时候,只要唤出霖漪鸟,谢胤便会到。”

谢肃上前:“罗阻印是战神之物,只听命战神,哪怕是生死之时。如今它已融入您的血脉,神主一定要记得在昏迷之前传讯给它。否则,当您失去意识,却再遇危机,我感受不到。”

“多谢,雁惜谨记。”雁惜作揖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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