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这么想。”秦枭子催促,“我所知道的,都已对你坦诚。时间不多了,贾楠书藏拙蓄谋这么多年,一朝撕破脸皮,就能封印你的战神圣剑。一旦鼎御失效,天渊再想拿他怎么办,将比现在难上千百倍。你可别忘了,那炉内有本座、风黯,还有千千万万的魔灵,以及他私自抓捕的凶兽、仙人——”
秦枭子身影晃荡,双耳也流出了脓血。
他就要到极限了。
“可你方才还说了龙神之力。”雁惜出其意料,始终没有合作的倾向,甚至对他的话逐字批驳,“龙神消失万万年乃四界尽知之事,什么叫‘龙神之力’,你从哪听来的——”
“抓小丢大,不堪重用!”秦枭子暴怒,“真实真貌摆在你面前,你这——”
“将死之时被人磨搓,滋味不好受?”雁惜讥笑一瞬,立马拉沉五官,咆哮大吼:“现在是你求我!张横跋扈给谁看?凭你做过的肮脏事,我不杀你已是对不起阿依,还在这儿小人得志恶贯开嗓,给你脸了!”
秦枭子剧痛难忍,一时不应,淡黄色的微光从远处来,照进窗棂,丝丝铃音起。
秦枭子眸光一震,雁惜拂袖拢手,落于身前,恶狠狠道:“睁大你的烂眼睛。”
“我的自由,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荒原之上,茹儿盘旋天空,邶雪手持胤钻链,芜蓬济鎏堂学子作阵,珏涯仙谷、泽昶仙屿数十位仙官护法,为温澜的剑诀注力。
刹那,红光犹如旭日东升,把大地染成赤色。绵延不绝的沙粒像海洋的纹理,温澜一臂切下,剑光倒影如弯弓,灵力化作箭刃,刺碎结界。
仙鹤长鸣。
杳蔼流玉应声出鞘,捣碎屋顶,紫灵轻盈如风,挣脱束缚,冲向长原。
阵法收术,茹儿扑扑双翅,众仙落地,邶雪一见紫光,欢天喜地:“阿雁!这儿!”
温澜松口气,也向雁惜送去感怀的目光。
三名女子相视一笑,雁惜召应圣剑之灵,欲处置秦枭子,回头发现凌寒已用夏蝉雪,既塑形,又成牢,困住了魔王的灵识。
体内灵力喷涌,雁惜笑眯眯地迎向他,可刚刚定睛,就瞧得他嘴角的搐动。
“你......”
凌寒温柔勾唇,翻开右掌,想告诉她一切顺利,心口的刺痛却催得人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雁惜话音落,凌寒手边有紫光拂过,而她自己身前的银灵也亮了一眼,尔后消失。
“是你解开了我的封印?!”
雁惜语气微急,倾身扶他手臂,凌寒嘴角的笑依旧温和,但双唇轻抿,不知是无话,还是怕一开口就让她察觉自己的疼痛。
“凌将军,我果然没信错你。”邶雪笑着靠近,指尖还悠然自得地绕着秀发,“阿雁,我这一出里应外合,来得及时吧?”
雁惜轻拽凌寒的手,得到的只有他那副云淡风轻、不忧不恼、满眼含情的样子,便撇撇嘴,回望邶雪,“谢肃分明才离开不久......你碰到他了?”
邶雪兴致满满地打量二人,把眼神落向凌寒,满意地笑,“你失踪,他快急疯了。伤也不养,就为了找你。郜幺本派了兵,还是家主亲自带队,他都不安心。这一出来,能想到的外援,也就只有温澜和我了。”
邶雪笑了凌寒笑雁惜,上前捋平她眉头:“他在前找,我们随后来。”
话音落下,阴风从背后穿过,邶雪忽然凝肃了面庞,右手一挥,胤钻链灵力捧起济鎏堂印,堂下弟子拔剑出鞘,片片银光如闪电,掠过远处的楠树众灵。
贾祎、鹿子等施法布阵,邶雪双掌用力,震向前方,撞碎上千藤蔓。
“曦旭碑之难,我济鎏堂百位师长血洒初柳海,尸骨未寒,今日,我三山仙官至,为的就是讨一份公道,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若此事与尔等灵族无关,乖乖束手,交出贾楠书,莫涉血仇!”
“呸!”鹿子身小,嗓门却大,“你们这些虚伪傲慢的仙族!你们的人死是死,我们三山无籍灵的死就不是死!这么多年来,无籍灵被三山仙族排斥、厌弃。凡仙族居落,无籍灵不得踏入,可我们地盘内,你们想怎么进就怎么进。仙族没了一人,只要查出是无籍灵所为,那便是万劫不复。可无籍灵若被你们仙族欺负了,根本就无处评理!这公平吗!”
鹿子青筋暴起,再朝雁惜吼:“郜幺姑娘,你是族主的朋友。对,我们是骗了你,也把你掳走了,可这几日,我们中有谁伤害过你、虐待过你?族主给你最好的,把你放在心上,你不但不领情,还联合他们一起伤害我们,我真替族主感到不值——”
雁惜还没说话,邶雪已被他激怒:“臭小孩!你根本不懂贾楠书对雁惜的欺骗是怎样的伤害!你只看到你的族主对她好,却忘了过去那几百年她是怎样为你族主付出的!不要以为你岁数小,就可以信口雌黄、张嘴就骂,他们俩的事,你一个外人没资格论!无籍灵乃四界一员,又处天渊,可这些年却始终活在最原始的弱肉强食规则里,仙族自诩掌权,理当给个交代,但如你所说,结果并没有,这不公平,也不合道理。你提及之事,尽管在我身边从未有过,但无风不起浪,定是有类似冤案发生,才会引得你如此激愤。今日听到的人是我,带仙官来的人也是我,我便替仙族向任何遭受过苦难之人道歉。”
邶雪深鞠一躬,鹿子嘴巴刚张,话音又被她截去,“但是道歉没有用。小孩,若你愿意,告诉我线索和冤情,我邶雪以性命发誓,定会查清那般草菅性命之事,让滥权者伏法,给冤者一个交代。”
清冽女声字字不断,铿锵有力,鹿子颤抖的双唇半晌无音,倏地瘪了回去。
他低了头,望向贾祎,“祎叔,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骂了......”
“呵。”贾祎冷哼,“他们想亡羊补牢,以为为时不晚,可丢过的羊呢?最好的弥补是找回来!但他们有谁能对这些年受难的人负责!有谁能够让时光倒流、让一切没有发生!”
鹿子的斗志又凝了回来,可是须臾后,他又为难地看着贾祎:“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改变时间吧......”
贾祎鼻头拢气,望着仙族众人,眼眸却没有聚焦,“万一,有比神仙更神的呢?”
鹿子云里雾里,不明白贾祎的意味深长,反倒在擡眉之时,听到邶雪迅猛的急声:
“雁惜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