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忠义
士兵蜷曲脊背,擡头一瞬,却不敢与人直视,很快就埋了下去。
但温澜看清楚了他们的双眼。
黑瞳之外,眼白泛红,不是血丝,而是......妖族血灵。
利剑出鞘,温澜一招抵拢逍霆子的喉。
“人魔契轮换,人身成魔。可人族到底是人,修灵时短,强行承受玄泽血灵,不仅会加速衰老,还将逐渐□□膨胀,经脉尽烂,甚过王朝天牢最烈的酷刑!逍霆子,你身为一军之将,竟如此对待兵士!?”
气氛凝滞,逍霆子却面不改色,甚还有模有样地重复温澜话语:“人身受血灵......”
易箐怒摔瓷碗,“装模做样!你有能力迈过人族生衰界限,还不清楚玄泽血灵的危害?!”
逍霆子处变不惊,眼神自左往右,徐徐掠过三人,最后落向雁惜,不忘轻轻送出爱意。
雁惜没理他的茬,在凌寒欲动之时突然警惕:“不对。”
凌寒瞬间把注意力移向她。
紫灵倾泻而出,越至半里外,雁惜脸色惊变。凌寒亦在同时明白了什么。
他催动怀中远讯镜,腹语唤了声“梧阙”,轰隆的响动接续传来。
凌寒心悬一半,立马分辨出异样的源头——不是远讯镜端的单泉溪,而是梧阙上神所望、更远处的骁烈边营。
骁烈全军怒发冲冠,刀枪剑锤、无所不用。擂擂战鼓躁劲,三十万大军齐整上阵,在这个地浊最高处排山倒海,前赴后继、碾向定道军营。
滚滚风雪越卷越猛,频快的脚步在雪地里陷了又拔。女兵负伤跪地,迅疾撑起身来,挨着暴雪急报:“元帅、将军,我方营地被强兵偷袭,兄弟姐妹死伤惨重、请——”
女兵力竭呕血,还想强撑,被闻声出帐的温澜一把抱起,带回歇榻,却蓦地晕了过去。
易箐刹那提剑,恼怒痛斥:“逍霆子,若是你所为,本将定会将你挫骨扬灰——”
“不。”紫灵回身,雁惜眸光发颤,气息都乱了些。
她震疑地看向逍霆子,与远讯镜那头的单泉溪异口同声:“狼兵偷袭定道,骁烈千里增援。”
定道营地,战火纷飞。
雪狼呼嚎,妖兵蒙面,伪作人族,出刀见血。笛泞絮立于树梢,冷淡地看着这一场胜负早分的浴血搏杀。
可霜雪落发,酷寒袭身,蒙蠡原尽头密如黑蚁的军队不顾一切拼杀而至,笛泞絮目光一转,盯着前锋处捎带狼族血灵的人,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妖族二公主当机立断,命雪狼下撤令,转身欲离,接天渗地的灰色结界显现、延伸,将蒙蠡原围得水泄不通。
中计了。
定道帅营内,温澜、易箐带人奔赴前线,逍霆子稍显吃惊:“定道军竟愿意将这后方无条件地交由你们二人,看来——”
杳蔼流玉释放剑气,刺穿逍霆子的护灵,雁惜不跟他废话:“这二人没有中狼族血灵,是你的障眼法。你到底在藏什么!?”
逍霆子慢悠悠注视雁惜,笑意柔和:“连你都是这个时候才看出来,旁人,便更不必说。”
灰灵从逍霆子腰间跳出,雁惜想灭,凌寒抓住了她的手。
灰灵变作传讯蜂。
——这是狼族的灵兽。
“逍霆子,你敢反水!”笛泞絮厉声怒怼。
“我是人,你是妖。容你伤我地浊同胞,我疯了?”逍霆子轻松一笑,“二公主自己眼花,以为我的士兵被你的血灵操控,将错就错,布下注定的死局,还能怪我?”
“定道九万人,绝无可能对你投诚,若你不除,三十万大军没机会全身而退!”
逍霆子泰然扬眉,“可若我骁烈将士从你狼兵手里救下定道,所谓恩诚,岂不就是水到渠成?”
“你——”
雁惜恍然大悟。
温澜和逍霆子互不信任,这场会晤本就是各有心思。她们想劝骁烈放下欲望,骁烈也想从她们这里得到名望。
如今妖族狼兵被算进棋局,定道身陷危困。只要骁烈得胜,拯救一支“忠义之师”的名声可比“忠义同盟”来得更加响亮。
笛泞絮咬牙一瞬,强敛情绪,“只有温澜、易箐出营,说明那两人还在。你,被他们困住了。”
逍霆子笑看雁惜,大方承认:“美人作伴,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乐意去——”
雁惜和凌寒的法灵同时给了他一击。
逍霆子痛得抖抖肩,仍旧直勾勾地望向雁惜,冰灵一推,将人彻底翻了个面。
笛泞絮察觉异样,冷冷讽笑。
逍霆子却用余光瞥了瞥杳蔼流玉剑氲,嘴硬气盛:“天渊郜幺,启蜇冢圣剑,所认之主,乃是仙族最强战神。笛二公主,难怪你要说,她是本帅得不到的女人。可你万万想错了,她越强、越有个性,我逍霆子越想征服她、勾引她、诱——”
冰灵堵住他的喉,冷酷之意入肤渗血,冻得逍霆子微微发抖。
但他忍住了。
传讯蜂识清身侧人,笛泞絮淡淡莞尔,“凌将军,可别弄死他。区区凡人竟能伪造血灵,瞒过所有人的眼。他身上的秘密,说不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逍霆子同样摆出姿态,“是我藏了秘密,还是公主有玄机?”
他讥诮微笑,“雁惜,你就不好奇这妖族二公主笛泞絮,为何要与我协作、埋伏定道全军——”
“少在这狗咬狗!”
雁惜没好气,一把拖起逍霆子,拽向雪地。凌寒未曾多言,快速施灵,远讯镜照现单泉溪的身影。
梧阙上神急瞄一眼镜像,回头继续阻止妖灵。
“阿凌,来帮忙!这些狼兵要抽取定道兵士的精魂。”
凌寒与雁惜默契对视,男子瞬离。
逍霆子悄悄观察雁惜,冷不丁被她躁烦的目光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