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长叹一声,恭敬称是,回到座位之上。
宴席中,公孙娴转首看向卫蓁:“魏国为何不肯送公主入晋?”
卫蓁轻声道:“凡事背后必有理由,或许魏国公主真是久病缠身吧。”
随着舞女入殿,大殿中回旋起轻快丝竹声,乐师抚琴敲钟,鼓者拍打鼓面,各种乐声交织在一起,觥筹交错间,宴席重新恢复了热闹的场面。
卫蓁看到前方,祁宴坐在酒案后,放下酒樽,手捂了一下胸口,卫蓁想到他身上还有伤,应当不能饮酒,眉心不由担忧地蹙起。
至酒酣时分,一旁的公孙娴拉住卫蓁的手,说要与她一同离席,去外头吹吹气。
宴席上有不少人都离席了,她们的座位靠在角落里,这会出去,也并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
卫蓁点点头,与她一同起身。
芙蔷伸手却拦住他们,似乎觉得不妥。
卫蓁道:“我与公孙小姐一道,有她陪着我,姑姑能否放心?”
芙蔷犹豫了一会,还是点头,“行,那公主速去速回。”
她二人跨过门槛,一同走出大殿。芙蔷看着卫蓁离去的身影,又看一眼上方的晋王,犹豫之下,还是不敢叫卫蓁离开自己的视线。
芙蔷提着裙裾,快步往殿外走去,想要跟上卫蓁。
可今日灯集上人来人往,除了勋爵贵族们,宫中的侍女宦官们也想趁着今夜想好好放松。
芙蔷晚了一步,就是晚了这一会,等她走到灯集上,已经找不到卫蓁的影子,她心不由一坠。
那边,公孙娴已带卫蓁离开了灯会,二人行到灯火寂寥处,卫蓁被她拉着往前走,不解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出来好一会了,该回去了。”
公孙娴回头道:“姬沃约我见面,你与我一道去,至于要去何处,你去了便知。”
卫蓁听到公孙娴要与姬沃见面,便也跟了上去,这些日子来替他二人做遮掩已是轻车熟路。
公孙娴带卫蓁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院内并无把守的侍卫,只那一间寝殿还点着灯。
公孙娴推门而入,卫蓁本以为只会见到姬沃,却未曾料到殿内还有一人。
年轻男子背对姬沃而立,听到开门声,回过头来,看到是卫蓁,也是一愣,随即问姬沃:“你怎么将她带来了?”
姬沃叹道:“你二人也有多日未曾见面了,今日我与阿娴出来,便想着你二人也该叙上一会。放心吧,此处偏僻,应当无人会来。”
姬沃给公孙娴使了个颜色,与公孙娴一同跨出门槛,走之前,姬沃压低声音对卫蓁道:“他年关前从楚地回来,身上又添了新伤,你多关心关心他。”
殿门轻轻关上,冷风被隔绝在了外头,卫蓁口中长呼出一口热气。
她与他隔着几尺的对望,时隔数日再见面,卫蓁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想要扑入他怀中,然而此刻却格外地平静。
她侧过脸,看向那支摇动的蜡烛,轻轻道:“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祁宴问道:“我送你的那只兔子灯,你看到了吗?”
卫蓁嗯了一声,“我很喜欢。”
她终于擡起头来,几日未见,面前少年仿佛又俊美了几分,睫毛纤长投下一片漂亮的阴影,就连落在他眉目间的都格外温柔。
今夜他在酒席之上,不少人来他敬酒,郎君灼灼耀目,在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
卫蓁扬起笑容,却看到他忽然咳嗽一声,擡起手捂着胸口,她连忙上前一步道:“我在宴席上就看到你身子不适,可是旧伤又复发了?”
他轻声道:“无事,只是今日饮多了酒,胸口有些难受。”
卫蓁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看向他腰际:“左盈有没有给你随身携带的药?”
祁宴点头:“有的,我方才正准备给自己上药。”
卫蓁接过他递来的药瓶,擡起头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祁宴道:“不用,我可以自己来。”
卫蓁已经打开药瓶看向他,毫不退让,祁宴终是手探向腰带,将半边衣袍解开。
卫蓁的手复上他胸口旧伤,看到一旁落下的一道新的伤口,指尖轻颤了一下:“这就是在去楚国时落下的伤?”
祁宴语调轻松:“还好,并不怎么疼。左盈说不是什么大伤,只是今日多饮了些酒,伤口才又疼起来。”
卫蓁指尖抚过那道伤疤,感受着那不平的肌肤,仿佛感受他的疼痛,道:“伤势痊愈前,你不许再饮酒了。”
祁宴低下头,看少女眸光晃动,里面溢满对他的关切,甚至还有几分怜惜,唇角不由翘起:“好啊,都听卫大小姐的。”
卫蓁为他一点点上完药,将药瓶盖好。
有冷风从窗外渗进来,吹得殿内蜡烛一灭,这大殿中唯一的光亮,便剩下了她腰间的那枚夜明珠串。
四周没有点上暖炉,这冰冷的空气,陌生的桌椅,窗外的一声低低鸟叫都能引得卫蓁心颤,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们,这是在私通。
卫蓁心中不舍,望向他:“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祁宴嗯了一声,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是,她该走了。
光线晦暗不明,她与他四目相对,在离别前,她抱住他道:“祁宴。”
他亦然紧紧抱住她,数日分别的思念,都融化在这一个拥抱中。
卫蓁哽咽道:“这几日我很想你。”
祁宴高挺的鼻梁嵌入她脖颈,洒下一片的湿热的气息,“我也很想你。”
祁宴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耳鬓厮磨,擡手抚摸她的面颊,“走吧。姬沃今日寻的这处地方并不算太隐蔽,你我都离开席间太久,难保不会惹人起疑。”
二人紧握的掌心终是一点点松开,她正要离开他的怀抱,突然间,外头忽然响起一串脚步声。
她身子一定,外头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大片火把的光亮透过窗纱照了进来,卫蓁被火光刺得下意识侧开脸。
一道女声响起:“快!将这座宫殿围住!搜搜看这殿内有没有人!”
“是!”
卫蓁听到那说话者,顿时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全身血不由凝固。
侍卫的影子已经投到墙壁上,根本不给殿内二人离开的机会,“砰”的一声,门被从外头猛地踢开。
冷气从外灌入,吹得卫蓁的裙裾飞扬。
她在火把刺眼的光亮中睁开眼,看着芙蔷正立在殿外。
芙蔷眼中难掩震惊,唤道:“公主!”
卫蓁耳畔一阵嗡鸣,反应过来还被祁宴抱在臂弯中,立马离开他的怀抱。
这里的动静引来不少人,殿内这一幕自然落入了外人眼中,众人只瞧见殿内一男一女亲密相拥,随即外头起了一片骚乱之声。
“这不是祁将军与楚公主吗,这二人怎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