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番外09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已是两载。
卫蓁对晋宫的印象,便是在春秋之日,晋宫的阳光总是温暖和煦,她在学宫的日子无忧无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那一日,晋王给了学宫中一位女郎指了婚。
一日之间,卫蓁忽然体会到了长大的感觉。
下学后,卫蓁与公孙娴一同往寝宫走去,身边人空中絮絮叨叨,卫蓁心事重重并未在听,过了会,她才回过神来,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只言片语,什么“祁宴”,什么“回来”。
“阿娴,你方才说什么。”卫蓁道。
公孙娴道:“我说,祁少将军很快从前线回来了,你就不想见到他吗?”
公孙娴双眼发亮,好像期待从卫蓁脸上看到喜悦的神色,卫蓁却只淡淡“嗯”了一声。
公孙娴挽住卫蓁的胳膊:“你与他还在置气呢?”
卫蓁倒也不是与祁宴置气,这事实在说来话长。
十四岁十五岁,她与祁宴一直保持着亲密的往来。他带着她偷偷跑出宫去玩乐,他们互送礼物,可随着年纪渐长,他们之间好似多了一层纸,终究不再是懵懂幼童可以随意嬉闹的年纪。
去岁的年末,在初冬第一场雪落下时,祁宴连夜上山,采来一束梅花送给她,只因人皆道京郊外那座高山悬崖边上的梅花,傲雪绽放,姿态极美。
二人便是因为此事而起争执,她担忧他为此受冻,不想他再做这种事,可祁宴却毫不在意。
他们还没有将此事说清楚,第二日,他便被晋王派去前线战场,这两年,晋国对东边齐国用兵,进行了大大小小几场战役,祁宴在其中被委以重任,几场战役皆大获全胜,自此声名鹊起。
这一次他一去,便是八个月。
卫蓁也曾写过一封信给他,说她并非怪罪他,只是不愿他为了自己而陷入险境。
她在寄出去信前,来来回回写了数遍,一怕写得太多,显得太过关切,二怕写得太少,怕他觉得不够关心。
如此纠结了许久,最终被寄出去的那封信,只有寥寥的几行。
而他在前线似乎也很忙,隔了许久才回了一封信,告诉她:“一切安好,勿要挂念。”
十六岁这一年,二人聚少离多,她觉得与他越来越疏远,想要靠近却又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阻拦。
少女的心事不为外人所知,只透露了些许给公孙娴。
卫蓁看着前方的路,手无意识抚摸着手腕上手镯,公孙娴道:“这手镯是少将军赠予公主的?”
卫蓁不动声色将手收回袖摆,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祁宴本就得大王重视,这一次凯旋,也不知大王会给他什么赏赐。”
公孙娴道:“少将军是公主之子,也不缺地或是爵位,不过到时候自然少将军想要什么,大王便会给什么。”
正说着,迎面走来一十六七岁的少年。
卫蓁颔首:“六殿下。”
她继续往前走去,不想对方将她喊住,卫蓁回头道:“六殿下有何事吗?”
姬沂手中握着一张卷轴走上前来,想要张开,却是欲言又止,最后看向卫蓁身边的公孙娴。
公孙娴看一眼卫蓁道:“那我在前头假山那等公主。”
等到公孙娴走远了,卫蓁才问道:“六殿下是何事与我说?”
姬沂将手中的卷轴递过来,笑道:“公主展开来看看。”
卫蓁不明所以接过,画卷徐徐展开,画卷之上少女穿着一身浅青色裙袍,泛舟于湖泊之中,四周春山盈盈,她俯身采摘池中莲叶,裙摆与绿水融为一体,四周莲叶碧绿,风荷正举。
姬沂道:“那日公主与学宫中女郎们一同在莲池旁采莲,公主之绰姿,在下见之难忘,回去之后便用丹青画了下来。”
他将画卷递到卫蓁面前:“公主可还喜欢?”
卫蓁她与这一位六殿下交情并不深,不想他竟然作画给自己。
父王擅画,她也对丹青一事也颇有了解,这幅画卷栩栩如生,可见画者之功力与用心。
姬沂道:“此画赠予公主,公主收下吧。”
姬沂望着她,俊朗的面庞上生出红晕,卫蓁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心意?
这半年来,卫蓁被郎君们拦住私下交谈,没有十次也有两次三次,她本想着想若直接拒绝对方便太过无礼,不想对方总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公主?”
卫蓁笑着摇了摇头:“多谢六殿下好意,只是此物我是不能收。”
姬沂道:“为何不能收?公主就当是一件礼物罢了,我会送你也会送给旁人的。”
他将画卷塞到卫蓁手中,“我作这幅画仅仅是因为公主那日甚是动人,我想要留存于画中,此外别无他想。”
姬沂道:“收下吧,难道公主没有收过别的郎君送的礼物吗?”
卫蓁收过,可不过大都是与郎君们在节日互相赠礼,至于私下的礼物却是一概不收的。
姬沂道:“那祁宴送的呢,公主就未曾收过吗?此前那狐裘说是公主从魏国带来的,可谁都知晓是祁宴为公主猎的,怎么公主能收他的,难道便不能收我的吗?”
卫蓁本在拒绝,从他口中听到祁宴的名字,不由顿住,他便是趁此将画卷塞到了卫蓁手中。
姬沂笑道:“今日是七夕夜,学宫中人都结伴出游出宫,公主可约好了同伴,不知在下晚间能否有幸邀公主同游?”
卫蓁道:“我已约好与公孙家小姐一同出游。”
姬沂笑道:“可公孙小姐应当要与九弟在一起,公主这话可瞒不了我。”
他也不待卫蓁答应,便打算离开,“那我与公主就算说好了,今晚宫外见。”
而这厢二人交谈着,那边公孙娴在假山旁来回踱步,翘首望着卫蓁这边的情况。
身后传来说话声,一群少年人朝着池苑走来,当中被簇拥着的那个,不是祁宴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