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过百姓爱戴的将领,杀过直言上谏的老臣,也曾将曾经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践踏如泥,他已经分不清好坏,李毓的命令于他而言是绝对的服从。
他从来没驳过李毓任何要求,杀人也好,卖命试毒也好,行军布阵也好,他都没问过半个字。有些人甚至是被自己了结后,他路过坊间偶然听见几句扼腕,说这样好的人怎么就遭人暗算,死于非命了呢。
沈鸿薛每逢这样的话,只会淡淡的瞥一眼说话的人,然后步履不停的离开。
他只当自己报恩,生生替他受了这些罪孽,将这条命茍延残喘下去便是。下地狱无妨,来世做牛做马都是来世的事,沈鸿薛只求这一生能对得起李毓对他那些恩情。
救他一条命,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教他习武用器,教他认字。
“冤有头债有主,你领了上头的命令做事,但凡是个懂事的,寻仇也不会寻到你头上。”
沈鸿薛原只当祝焰不懂人间事理,偶然听他这么一说,被他这套寻根溯源的话术纯洁得想笑。三人无言对坐,被空青抗议起来的锁魂笔打破了诗情画意的氛围。他急忙扶好帽子往魑魅宫外跑出去,只剩下祝焰和沈鸿薛。
“怎么又不束头发?”
“被你们吵醒,还没来得及。”
沈鸿薛从衣袋里掏出发带来捏在手上,祝焰一手撑在桌面,直勾勾盯着他的动作,把沈鸿薛看得心里发毛。他叼起发带末尾在嘴上,低头缠上指缝去抓头发,猝不及防被人捏着下颌擡起头来。
祝焰伸手将他唇瓣撬开,接过那节发带的末尾捏在手里,欺身坐上沈鸿薛面前的桌面,居高临下看着他整理头发。
“沈大人还真不会使唤人,我还坐在这里,岂有放你自己梳理的道理?”
沈鸿薛莫名其妙:“我尚且四肢健全,还没到这等地步……”
祝焰打定了主意不放手,一手捏着他脸颊,强迫他擡起头来同自己对视,另一手绕着那根发带往他抓高的马尾上绑,同沈鸿薛自己的手在头顶交错,纠纠缠缠绑了个不算利落的结出来。
两人之间距离太近,沈鸿薛前边被掐着,后面被扣着,被他人控制的感觉实在不算好,挣扎两下见祝焰没有放手的意思,无奈叹口气,就那样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你身上太香了,离我太近不舒服。”
“哦,那沈大人可能要提前适应一下了。”
祝焰扣在沈鸿薛后脑的手突然发力,将两人之间原本就不宽裕的距离再次拉近,沈鸿薛甚至能感受到他鼻尖险险擦过自己额头,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眼见着祝焰的唇瓣落在自己眼皮上方,从齿缝里挤出个轻笑来。
“刚方才是我唬了你。”
祝焰的手指玩味的蹭了蹭他的侧脸,最后落到沈鸿薛的唇边。
“司命手脚快,命格早就写好了。只不过………”
“此番可能要沈大人委曲求全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