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示真心(2 / 2)

他知道祝焰没有睡,睡觉这事儿对他而言本就可有可无,但现在沈鸿薛没有心情也没有理由去戳破他用来粉饰太平的手段。

再多的暧昧勾连,再多的推拉往来,都只需要睡一觉就好。不管是否真的入睡,一夜的时间就已经足够抹平所有趁着夜色挤进来的,不够清楚明白的情绪。

一夜过去,他们还是并肩共事的友人,还是为着鬼神两界卖命出力的使者。

借着夜晚企图摆平过不去的结是人间常用的手段,前一天登堂吵的脸红脖子粗,第二天便能提着金银礼物上门赔笑脸。靠着回避办事不是沈鸿薛爱用的方法,但总有人喜欢。

林府家宅宁静,守夜的侍女提着灯往后厨的方向走,想去为同伴讨杯水喝,途径后院却发现主公窗前仍旧亮着灯。

林玄商坐在窗口上,手中端着的油灯冒出青烟直往他眼前飘,氲氤出两眼水光,让他禁不住擡头往远处望。

高墙朱瓦堆砌,长姐住在世上最华丽富贵的殿堂里,没法子逾越侍卫戍守的宫墙来到他身边。

他曾在林浣盈出嫁前无数次质问她,是真心心悦李毓,还是为着他们家滔天的财富同他联手能换回更值钱的权利来。

长姐永远柔和的眼睛少见的露出几分凌厉的警告来,她一把捂住幼弟的嘴,彼时身量低她半个脑袋的林玄商被她一只手轻而易举搂进怀里,任由他挣扎也不卸力。

林浣盈拂开脸上的泪痕,看向外面生机盎然的庭院,坛里开得正好的鲜花,池塘里自由的游鱼,还有一墙之隔之外街巷热闹的叫喊声,叶糕艾团的香味清新,江南的雨下个不停,雨声连绵好几天,将她原本就压低的哭声全部遮掩过去。

在泪水滴落林玄商肩上衣料之前,林浣盈先一步伸手擦去。

她是林家唯一的女儿,也是整个殷州大地上首屈一指富甲之家的嫡长女。商贾自古便被指摘为贱籍,再多的金银堆砌也换不来一句清流之家的美誉,自小熟读诗书练得的一手好字却从来得不到赏识。林浣盈的决定并非只是为着为林家铺路,更是为了自己和弟弟的未来。

人居高位,能够做的事自然就变得宽广起来。她为自己此生生为女儿身感到无可奈何,却也想凭借这被限制进入科举大殿仕途高堂的身躯干搅动一番云雨来。

侧王妃,妃,贵妃。她的仪仗变得越来越华贵,林玄商跪在举扇的宫人最末,擡头时只能得见她拖地的贵妃华服裙摆。

他想骑着自己的马驹驰骋过林场每一片草原,弯弓射中鹿兔老鹰亦或是更凶猛的兽,骑射服一夕置换成锦缎官府,乌纱帽带上头顶,就像囚禁老虎的铁笼,无论他再如何撕咬猛扑,也最多不过换来乌铁石上几道深刻些的爪痕。

长姐从小到大只会给他最好的东西,最上等的狐裘,最烈性的宝马,偶尔严厉却从来舍不得狠下心打骂的爱。父母从小不在身边,林浣盈对林玄商而言亦父亦母,血脉相连浑然天成的依赖和照顾关心的疼爱让他不亲近任何人,唯独对这个姐姐惟命是从。

她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他也要给她所有她渴望得到的,这其中也包括她希望自己走上的官场,希望自己亨通的仕途。

十里红妆长街洒落满满的碎金,林玄商没有出现在送亲的队伍里,但为了这句愿意,幼虎愿意离开原野,自甘走进囚禁的牢笼。他隐藏去所有的野性与锋芒,心甘情愿对他人俯首称臣。

只要长姐开心,清参做什么都可以。

手中油灯火光缥缈,就好像地宫里身后摇曳的几束火苗,光线交叠,两副极为相似的眉眼在泪水的模糊下完全重合,合欢垂泪的眼睛看向他的瞬间,即使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她不是林浣盈,也忍不住为之心头一颤。

长姐是否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兀自落过泪?

教坊司绝月楼同林府分隔西津城东西两侧,林玄商对这两个地方谈不上厌恶,但也并不喜欢。

不管是绝月阁还是地宫,都只不过是帮李毓做掩饰,自己只不过是他一块合情合理又不甚显眼张扬的挡箭牌罢了。林浣盈在李毓面前极尽温柔,让他产生个错觉,以为林家都同她一般全部尽在掌握。

林玄商想不出多周全完美的计谋,他要即使自损八百,也要伤李毓与黄家各一千。

“大人,夜深了,奴婢为您灭了灯盏吧。”

侍女手拎茶壶站在几步开外,低垂着脑袋,怯怯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算不上突兀。他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一口吹灭灯芯,撑住身后的窗杦翻身跃入屋内。一缕青烟袅袅擦过他身侧,隐匿去他唇角不明显的一抹笑意。

无私奉献从不是商人的底色,他不会打落牙齿活血吞,要将黄姝韫与李毓一同烧个皮肉皲裂焦烂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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