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事了?”他最终还是偏过去脑袋,眼见他已然有了擡眼来警告自己的力气,笑着蹭蹭他耳尖:“别客气,我不光能让天上掉下金子,也能让天上再多掉下点力气来。”
祝焰在说笑时候脑子转得格外快,沈鸿薛回想起自己从前见他时不时从胸口掏出个大金条的场景,最后一口噎在心口的气也消散开来。他松开压在祝焰身上的手,内庭里传出的哭声已经停歇,夜幕重归寂静,他怕引人瞩目,吹灭亮着的一盏灯火,又示意祝焰端起另一个来重新往里屋而去。
“方才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出来的?”
“李春酲的梦有些奇怪。”祝焰说得言简意赅,但其实不止这样简单。方才那场火,即使烧不到他身上他也能一眼看出,那分明同那夜在护城河河面上出现的浴火鬼手同出一脉。桐君同李毓勾连起来做事他是知道的,但内宫重地,他一个宫外道士怎么可能随意就这样出入公主的寝宫,还能对梦做下手脚?
最重要的是,桐君在李春酲身上做了功夫,作为兄长的李毓就这样放任不管?甚至是假借桐君之手有意加害?
“但梦对人的影响到底有限,即使她夜不安眠无法唤醒,但只要日出,所有的梦魇都会在日光出来后自然的消散,说到底对她造不成什么实际的坏处。”
的确,不管梦境如何痛苦,说到底醒来之后都会烟消云散。若是真的成心要害她断不会用这样无用的办法,比起加害,这更像是一种折磨。李春酲看似地位尊贵,但实际手头空无权利,母妃早已去世,自先皇后去世后家族日渐衰败,没了母家的支持,李春酲浑身上下唯一的倚仗便成了身体里流淌的,同李毓相同的一半血脉。从小养在深宫的人,对外界全部的见识都来源于徐清娉的言说。所有的高傲和尊严在真正掌持大权的人眼中不过只是个笑话。李毓没有必要忌惮她,或许从来也未曾忌惮过,只是把她当做个猫儿狗儿的玩物一样用钱堆着养着。对于这样的人,他没有费尽心力加害的必要,于他而言全都是浪费时间。
李毓对李春酲下手目的绝非直接了当夺她性命,但此刻一切都实属未知,桐君身上的疑点尚且没能弄清,公主殿的事儿又同他少不了牵连。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沈鸿薛觉得眼前的这点更值得下手查探。
“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她定然也不会轻易往外说,即使我们隐了身形进去也什么都听不着。”
祝焰摸索着手中玉佩的纹路,脑海里还是方才那场虚幻的大火。人间多有梦魇者,一是自作孽后怨气作祟,二是体虚体弱易被阴气侵袭,若二者皆无却日日夜夜梦魇不宁,也有些天资过人者,能凭借梦境看到些寻常人看不见的未来,不过只言片语残梦记忆,即使梦见也断然凑不成完整的场景,醒来后便会很快忘记。
李春酲同徐清娉走得亲切,被带着一同玩过刀剑,即使身体金贵但也绝对算不上娇弱,至于阴气浓重更是无处可说。祝焰进来前便顺带着瞧过一圈公主殿的风水,竟然出人意料的好,几乎寸寸都向着阳,布局摆放也是一水的循着阴阳五行调和着摆,他随手扯过的叶子里都带着点香味儿,像是人间做香的某种香料木材。情况一一被排除,只剩下最后一样。
若那场大火是未来,那李春酲则会像梦里一般被烈焰灼烧焚身而亡。
宫中潜火队时时巡逻查探,宫连着宫门向着门,一方起火必定四处支援,绝不可能就让它蔓延开来。自焚必定是说不通的,那便只有可能是他人刻意,并且绝不在宫内。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此事同灵宝观更脱不了干系。”沈鸿薛迟疑片刻:“李春酲梦魇不宁,明日清晨必定诏太医前来。”
他换个表情,笑得柔和说得亲切:“你明日捏个诀,在看诊之后借他的口旁敲侧击问些问题,多多少少能撬些东西。”
“小事一桩而已。”他换手将东西挂回腰间,一手揽过身边人的肩,端起灯台往床边走。
“我现在灵力低微,附身很累,需要养精蓄锐,你同我睡。”
“....你自己说说你这一句话里可有一个真字儿?”
说游刃有余的人正大光明卖起惨来却是个脸不红心不跳的老手,祝焰看着脸上仍带着笑的人,知道自己装腔拿调这一套最能得他吃准。里衣松松垮垮,一床被子小得四角不齐,祝焰理所应当将人抱进怀里,直至怀里的人热得直将他往外推才堪堪变低些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