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使然(2 / 2)

“这脸还能随便换的吗.......”

音钏光顾着开心,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眼便知没将方才自己面前这一出大变活人的戏码看进眼里,反倒让身边的合欢久久忘却不了就在自己面前那张转瞬即变的面庞。祝焰一副懒散样子靠在她身边,留给两人叙旧的空间,还不忘侧头过来笑她贵人多忘事,连声音都听不出相似。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不也见过吗?”

“我什么时.....”

祝焰微微眯起眼睛,带着她不自觉开始回忆起与他相关的记忆。教坊司地宫里当夜出现来救她的确是两人,只不过那皮囊样貌远远不如面前这位。

可皮囊不正好就是能换的那样东西吗?

两位救命恩人忽而变成一个,合欢霎时同音钏有了共鸣。她不清楚她的从前,在长街上捡到她时不过是个衣衫破烂的小丫头,差点被那卖奴隶的贩子给拐去发卖了,她眼见着那双眼睛含着泪死死盯着路过的自己却不发出半点声音,心一横,冲着林玄商说了被带回林府后的第一句话。

“你不是说我屋子里缺个照料的侍女吗?”

她原以为林玄商会厌弃她身上脏乱,亦或是不肯当街这么多人的面出钱留人。合欢脑中浮现了无数种被拒绝的场景,被无视直接离去,被扭着手腕直接带走,更甚些便是将她一起丢在这长街上,种种幻想未能实现,换来一包沉甸甸的金条放进她手里。

“随你。”

至此,林玄商再未过问过同音钏有关的任何事。不在意她是否伺候得妥帖,也从未因为这突兀的出现对她施加多过一个眼神。

合欢不避讳着音钏说这些也是为着她自始至终就不是林府的人。她从来就不是个悲天悯人的善人,但那天看着音钏灰着一张脸的模样,就好像同自己儿时被罚抄家产家财散尽时候一个样。

她求林玄商救下的或许不只是音钏,还有儿时无人拯救的自己。

她们执着的或许也并不是自己被救下的那条命,从小便被抛弃,好不容易从浆洗洒扫做到了当家娘子的屋中,好不容易在一回一回挨打挨骂下能跳出首动人的舞,却又被命途捉弄又要至她们于死地。合欢明白,音钏能记住沈鸿薛那样久绝不是因为那夜几乎没能完整看清过几眼的容貌,而是又一次身处绝境之中时,有人愿意向她伸出那只援手,即使只不过顺手之劳。

她心头登时有些酸楚难言,可这次却不只是为了自己。音钏能想出的报恩途径对于沈鸿薛祝焰而言或许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能安慰帮助到的也只有她心里那点填不上的空缺。沈鸿薛赶在她说出“以身相许”“做牛做马”之前很有远见的先声夺人,将人往里头又带了带,扶着身后屋檐下生了青苔的石阶毫不在意的落了座。

“你说你从前是在左相家做事,那有关那左相家独子左云谂的事,你可知晓多少?”

“不太多。”音钏很快摇了头,后院里她能随意走动些的唯有夫人的院子,书房禁地不允许女眷踏足,她身份低微,若不是跟在夫人身边,只怕是连左云谂长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

“从前他读书入仕时几乎不曾见过,但后头生了病日渐严重起来,却还跟着夫人进过几次公子的屋子。”

音钏仔细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正初入寒冬,外头冷得连只会叫的鸟儿都见不着影子。她替夫人抱着两个暖壶跟在身后,一路伺候着人到屏风隔绝之后的贵妃椅前。彼时整个左府都跟着这小公子的病一起愁云惨淡起来,除了低声的啜泣便是长长的叹息。她听着屏风后前来把脉的太医同丞相爷沉沉的说着什么,都听不太真切。主人家心头不快,做奴才的自然也只能低头做人做事。前头的夫人已然哭成了泪人,音钏取了手帕递上去,擡眼间只看清一个形销骨立的单薄影子躺在那扇黄花木的屏风之后,整个人孱弱得好像外头干涸枯败没了生机的槁木。

自那日起,夫人几乎日日都守在公子床前,跟着的侍女再不便跟着进去伺候,只好在屋门口支个炭盆,一群人围着熬药烧水,也算是消磨些漫漫长夜的寂静寒冷。

“那天还未入夜便下了好大的雪,原先的衣裳已经不抵用。夫人出来时见几个跟着的冻紫了手,便吩咐我们回屋去拿些厚衣裳棉被过来,再帮着她看过今晚便不用再守着了。”

得了这样的吩咐几乎同得了些打盹的休息时间没什么两样。几个守夜守得头晕眼花的姑娘得了令就草草收了收东西往西院回去。音钏刚踏出府苑不远便想起自己那差点被冻成冰坨的暖壶还搁在廊下,想着还有几近一晚的长夜要熬,犹豫了片刻还是选了回头去取。

“我经过那廊下,恰巧对着公子的床前窗台。里头的咳嗽听得我心肝都抖了抖,主人家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原本不该多留意,但我偏巧路过那儿,就听清了几句老爷的话。”

看过今夜便不用在守的意思已然说得足够委婉,前些日子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医生几乎将丞相府门槛都踏破,天气越发冷下去,却再也见不着那些人的影子。这样一两日过去,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起来,公子定是没得救了。音钏想起没见过几回的左云谂的模样,拿着卷诗书靠在庭院里开得繁盛的花树下打盹的模样,明媚的春光同眼前这片苍茫的白对比起来太过凄凉,她不愿再多想,只怕也伤了自己的神思,拿着手里的东西就要走,却正巧从里头传出两句话来叫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天道轮回,秩序纲常,这一切都是我当年做下的孽缘啊......是我害了我儿......”

“老爷,这怎么能怪你呢......”

哭声断断续续从里往外飘散,其中夹杂着几声无力的咳嗽。音钏就要走完那条路,两声带着悔意的长叹由远及近,落进她耳中,直至今日借着她的口重见了一回七八月的暑热。

“不该,不该啊。”

“不该倒行逆施去做那改天换命的勾当,如今天谴降临,都是命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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