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张宇天果断答应,可随即他反应过来,“呃,怎么了呢?你怎么突然要这个……”
“临时有用,我手头不够。”沈南昭停顿片刻,他嘱咐道,“这件事帮我保密,别告诉秦轲。”
“啊?”张宇天彻底懵逼了,南昭向他借钱都不问老大,好奇怪哦?但他向来大大咧咧,从不想那么多。
此时一种“兄弟有难、两肋插刀”的江湖义气充斥胸膛,他立下军令状:“你等我啊,马上转你!”
挂断电话,他果然收到了来自张宇天的转账,简短回复了“谢谢”后,他终于凑齐了入院的预付金。
等到办好了手续,将票据拿到了手里,沈南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他累极了,颓废的气息由内至外地散发出来,像是一朵蔫败的玫瑰,倚在墙角茍延残喘着。
他揉了揉脸,深呼吸后,再度拨通了那个电话:“喂,秦轲。”
“南南,怎么了。”清朗的男声传来,信号复原的声音总是缺了几分温度,恰好一阵风从脚下袭来,沈南昭觉得有些冷。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平常道:“没事,就是和你说下,明天早上我有事,不用等我了。”
“嗯,要提前走吗?”秦轲很有耐心,他的尾音微微上扬,隔着手机沈南昭都能感觉到那人弯起的眉眼,“我可以调好闹钟,勇敢地爬起来,和你一起去。”
沈南昭抿着唇,他的喉间被哽住,缓了片刻才轻笑道:“你要和我一起的话,就勇敢地把那几页公式背出来,我刚好考你。”
“啊……”秦轲委委屈屈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好南昭,饶了我吧。”
“那你就乖乖听话,按时上学。”
“知道了。”秦轲笑了起来,他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南昭,你没事吧。”
沈南昭怔愣片刻,他扶着手机轻声道:“没事,我很好。”
你不用担心,我可以。
收好手机后,他迈开步子向着静谧的雪白走廊走去,像是走入了四四方方的机械造物咽喉。
有什么不可以呢?他向来是一个人。
次日,秦轲没能和沈南昭一起上课,于是在第一节课前,他捧着温热的牛奶守在了十一班门口。没成想盼来盼去,就连最容易迟到的那人都等到了,他也没见到沈南昭的身影。
上课铃催命般响了起来,所有人步履匆匆地从他面前经过,他只能冲着门边上臭着一张脸的凌飞道:“喂,凌飞,这个给下南昭。”
凌飞推了推眼镜,冷漠道:“知道了。”心里却格外暴躁,九班的臭小子为什么天天在他们班门口蹲人!真想发疯把他清出去!
难道他不知道十校联赛规模有多大吗?这可是沈南昭当前最要紧的事情了。
不管这个臭脸数学课代表心里骂翻了天,秦轲只是皱眉往回走,同时不断回头望向空荡荡的楼梯。他究竟去哪儿了,是在老师办公室吗……
秦轲没带手机,他回忆起昨晚沈南昭的话,心里越来越烦闷,像是乌云压城般低沉,他回到了自己的教室,预备铃过了一遍,大家正稀稀拉拉地往里涌。
正巧张宇天蹿了进来,他正嚼着最后一口的面包,嘴巴鼓囊囊的,活像是塞满了颊囊的花栗鼠。他一眼就看出了秦轲脸色不虞,屁颠颠地凑上去,含糊道:“老大,怎么了?”
秦轲瞥他一眼:“南昭好像还没来。”他换了一只手撑着头,喃喃自语道“他去哪儿了呢?”
“啊?”张宇天也懵了,他脱口而出,“是不是家里有事啊?”
“你知道什么?”秦轲敏锐地嗅到了异常的气息,他眯起眼,“从实招来。”
张宇天吓得“咕咚”咽下了面包,差点没被噎住,此时他偏偏又想起了沈南昭的交代,眼神飘忽不定:“没、没有,我猜的。”
“张、宇、天。”
眼见爆裂的火山已经在喷发的边缘了,张宇天瞬间成了软脚虾,他憋了半天,在那人杀人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招了供:“就昨晚,小沈问我借了点钱。”
“借钱?多少……”
张宇天颤巍巍伸出了五根手指,小声道:“五百。”
叮铃铃!
“救死扶伤”的上课铃适时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张宇天像是被针扎的气球,扑哧泄了气,他重重松了口气,借助着漏气的推力,蹭蹭就往后溜。
“……”秦轲没再理他,他坐在位置上,脊背笔直,整个人紧绷着,像是拉满的弦。
终于熬到了下课,他将手机揣在兜里,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活像是横眉怒目的活阎王。
“喂,你在哪?”电话那头“嘟嘟”响了许久才被接起,秦轲垂眸听着那边传来微乱的呼吸,对方像是刚刚跑动了一会儿。
“在……家里。”不料含糊的话音刚落,背景就传来了护士站的提示音,“十六床呼叫,十六床呼叫……”
“……”秦轲冷笑一声,他眸光沉沉,“家里?”
“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想急死我!”他的语气有些严厉。
沈南昭沉默片刻,道:“没什么,外婆摔了一跤,我送她来了医院,医生说观察期过了,没有大碍,明天就能出院。”
“你不要担心,我自己能处理。”
“你能个屁!”秦轲在暴怒的边缘,他像是困在囚笼的雄狮,焦躁不安地踱步。
“你在哪?”
对面沉默过后,只是道:“秦轲,你不用过来,我不需要。”
嘟嘟嘟——
话音落下,沈南昭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忙音,他垂眸,手里纸杯还盛着刚刚接好的开水,撩得指腹泛红。
秦轲生气了吗?应该会吧,毕竟遇上了他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沈南昭轻轻叹了口气,但忧虑过后,却是隐约的松弛。
他正在竭力将攀援的藤蔓从树木上剥离,像是撕去青苔的外衣……没有人知道,他在即将迈入成年行列的前一刻,就已经收到了“被抛弃”的通知书。
现实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了他,你看,没有谁会陪伴谁一辈子,全身心的依赖是最为致命的。
他本该独面风雨。
小沈此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他试图止损,但是没有深入剖析。
小秦那头还在玛卡巴卡地送牛奶……
总感觉小沈爆发的时候,修狗会甩甩尾巴满眼无辜:你在气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