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暗涌
江宇扯了扯脖子的领带，轻轻呼出一口气。他站在陌生人的后面，电梯镜面倒映着他身着西装的窘样。
今天是他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经历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终于抵达了汉默工业的纽约总部。
他在接待员处报了名字后，很快便有人迎了上来。一个名叫珍娜的女助理让他签署了一大堆协议之后，领着他去见新任上司。在电梯向下时，珍娜给他介绍汉默工业的历史，而他本人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江宇没干过保镖的活，以他自己的理解就是保护好自己的老板，其他事情一律跟他无关——包括了解无聊的企业文化。
他再次扯了扯系得过紧的领带，随口回应女助理。
他们乘坐电梯一路向下。在电梯门打开后，一个无比宽敞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眼前。江宇跟着女助理走出电梯，忍不住观察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矗立着许多台有两人高的机器盔甲，盔甲尚未被粉刷过，呈现出原始的银色。有几台盔甲上连着数不清的电线，技术人员踩着机器梯在上面拆卸部件。江宇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台看起来完整的盔甲被运到地下的另一个出口，旁边还跟着许多人。
眼前所见让江宇有些惊叹，看来汉默真的在开展一项了不得的研究。
而汉默本人正叉着腰，擡头和机器梯上的人沟通。当女助理带着江宇过来时，汉默回过头，对着江宇露出惊喜的笑容。
“看看这是谁？我们的新后盾！”他托起下巴打量着江宇，轻轻点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一定很适合西装。我果然没猜错。”
江宇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表面上毫无波澜。
这身西装还是周末安妮跟他一起出去时给他挑的——那天他终于领悟到女人逛街时的体力是多么恐怖。
他出声回应：“老板。”
汉默笑容的弧度因江宇的回答而上扬些许。他伸手拍了拍江宇的肩膀，“来，我带你看看咱们公司的‘秘密武器’。”
据汉默所言，他们目前在研制的盔甲是一个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因为仍处在开发阶段，许多功能都需要经历无数次测试，而在测试过程中，意外总是常见。他告诉江宇，正好他们要进行新一轮的试验，还邀请江宇和他一同前往试验现场。江宇没理由拒绝，便跟着他乘坐了另一个电梯来到了户外。
江宇对汉默无故的热情感到无所适从，一路上都不敢放松警惕，但汉默表现出来的就像把他当做客人看待，这让他更加感到惶恐。
“我很高兴你来了，文森特。”在电梯上升时，汉默如此对他说。
江宇哽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年轻养眼的贴身保镖，最好是会开车那种，这样我就不用再找一个司机。”汉默盯着他，镜片后的眼睛像是粘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梦想成真了一样……我有告诉过你，我上一个保镖年纪大到拧汽水都要我帮他吗？真是难以置信。我已经让他回去养老了。”
江宇看着电梯前自己的倒影，依旧保持沉默。
“你真的很安静，文森特。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倾听者，多么难得的品质。”
江宇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了。
“你可以把我当作朋友，朋友不分上下级。我叫你文森特，你叫我贾斯丁，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老板，已经到了。”在听到电梯抵达的叮声之后，江宇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好吧。”汉默发出遗憾的叹息。
他们一同走出电梯，入眼可见的是户外的一大片空地，刚才被运出去的盔甲此时已经有了它的“主人”，旁边还有人在摄像记录。一群人围着盔甲把部件装上去，最后把头盔戴上盔甲里面的人的头上。
汉默指着盔甲，“我们的研究有了重大进步，新的技术已经能让盔甲实现奔跑功能——我们的团队真优秀。”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他们面前询问汉默的意见，汉默点点头让他们开始。
“最好它离远点，这可能会很壮观。”汉默扭头对他说。
江宇看着所有人远离那个被组装好的盔甲，一种强烈的既视感涌上心头。
“为什么你要研制这种东西？”江宇问道。
汉默单手插兜。
“这就是人类的未来啊。”他的镜片在阳光下反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这明明是托尼的创意。
当看到盔甲启动、活动手臂时，江宇才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的景象如此熟悉——
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托尼设计的机甲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汉默在模仿托尼。
终于搞懂现状的江宇产生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愤怒转瞬而逝，剩下的只有迷茫，如同他又一次陷入进思维的黑暗角落，被无尽的深渊吞入其中——
“——啊啊啊啊！！！”
“——快停下！”
一连串叫声把他拉回现实。江宇眨了眨眼，眼前的盔甲不知何时被身上冒出的烟雾笼罩，上半身旋转到了极限，几乎快要将盔甲内部的人拧断。惨叫声从盔甲内部传来，几乎可以预见里面的人有多痛苦。
“快关掉，快！”他身旁的汉默边叫边跑到盔甲面前，又被盔甲爆发的电弧吓退。江宇见状赶紧冲上去拦住他，在他被伤到之前把他带走。
“为什么又失败了？这次不该出错……”汉默没有挣扎，只是在江宇手下不停念叨，看上去难以接受。
其他工作人员远程关闭了盔甲后，提起灭火器赶过去灭火。江宇看着化合物散去后畸形的盔甲，不敢想象里面的人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他把汉默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俯视着眼前捂着嘴发抖的男人。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江宇压抑着内心重燃的怒火质问他。
汉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没有……”他低头结巴，“我没有逼他们，他们都是自愿的……他们的家人会得到一大笔钱……”
江宇冷笑道：“封口费是吗？”
“不是我的错！”汉默擡头吼道，在看到江宇后又擡手捂着额头，“要不是斯塔克藏着掖着，根本就不会出事！”
“抄错答案还怪起别人？”
“你——！”汉默蹭地站起，用手指着江宇，“你怎敢这么跟你的上司说话？！”
江宇怒极反笑，冷眼看对方原形毕露的样子。
汉默指着他的手指开始发颤。很快，汉默放下手，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要打个电话。”他丢下这一句话，便独自走到另一边。江宇看着汉默打电话的背影，目光转到了从报废的盔甲中拖出来的人，心中的愤怒无处发泄。
江宇知道汉默的研究不简单，没想到居然还致人受伤。他的第一想法是报警——但这有意义吗？汉默进监狱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好处，顶多良心不会受到谴责。
而且他还没有得到那个孩子的情报。
想到自己答应汉默的真正原因，江宇便有种肠子打结的感觉。
他憎恨毫无作为，同时又被自己的“有所作为”牵制住。
江宇逼迫自己去看着仍在惨叫的伤者，拳头愈合不久的伤口因为紧握而重新开裂，疼痛渗透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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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救护车赶到后，江宇跟着汉默回到了地下。汉默愤怒地斥责他的团队导致了意外的发生，并让几个人当场滚回家。把员工遣散后，汉默捋了捋因激动而弄乱的发型，转身看向一旁沉默的江宇。
“我……”他发出简短的音节，低头盯了会地板，又重新擡起头。
“抱歉吼了你，那不是我的本意。”他看着江宇，语气充满歉意，“他的医疗费用由汉默工业承担，补偿费我也会给他的家人——你觉得怎样？”
“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汉默挠了挠头，看上去并不满意他的答复。
“所以…我们没事了？”在看到他没反应之后，汉默自言自语，“拜托，说点什么……”
江宇看了眼面前的上司，心中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力且难以消散。
汉默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盯着小心翼翼的汉默，想起了给这人干活的目的。
“那个拳手的信息呢？”江宇终于开口。
汉默垮下肩膀，傻笑了一声，“这个啊……我早就查到了。我还在想要不要发给你，或者你更喜欢纸质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