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个浮黎
迟钰回来时不偏不倚稳稳地落在了弟子们批文议事的院子,踉跄了两步迟钰站稳后打量着院中的陈设,抚着胸口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小声嘀咕道:“真难得落地的不狼狈,想来我是术法有长进。”转过头一看迟钰愣了,玄都多宝他们也愣了。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玄都反应快,立马站起身来笑着小跑到迟钰面前给他行礼,“见过尊上。”多宝回过神来也立马快步上前,恭敬地俯身拱手称道:“见过尊上。”虽说一回来没有见到浮黎,但是见到这两个领头能干的苗苗,迟钰和含光分别有些不舍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眯眯地点头应道:“不必多礼。”迟钰擡手示意两人起身后下意识地往他二人身后看去,迟钰眉头一皱好奇地问道:“我见桌上文书层叠,事情应当是不少的,为何就你二人在此?阐教今日是谁人当值。”说着说着迟钰不禁板起脸,严肃认真地问道,心里暗骂这些小崽子们是不是看他不在就要造反。
玄都面色一滞,急忙向迟钰解释缘由,拱手道:“启禀尊上,南极仙翁此时正陪着燃灯道友去检查生活内务,广成子与云中子一同下界辅导人皇,阐教事务禀明师叔后,师叔言暂且交由赤精子,灵宝,玉鼎师弟三人轮流安排……”迟钰听着玄都的解释眉头皱的更深,单是人皇这事……当初商量的不是选择一人便可吗?想到这里迟钰声音也冷了几分,看着有些心虚的两人,“罢了,此事我知晓了。”见他们两人这样子迟钰有什么不明白,想来是这三人一时有事走不开,故才留了他们两个人处理这一堆事务。迟钰看向一旁老老实实装乖宝宝的多宝,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板着脸沉声问道:“你二师伯和你老师呢?”多宝转了转眼珠冲着迟钰讨好一笑,“尊上说笑了,弟子怎么敢僭越窥探二师伯的行踪,倒是师尊和弟子提上过一嘴,说是要同二师伯一起去娲皇宫见女娲娘娘。”迟钰也装不下去了,笑眯眯地擡手拍在多宝后脑上,调侃道:“数你机灵。”随后看向一旁抿着嘴略带羡慕的玄都,迟钰弯了弯眼柔声问道:“玄都,天皇既然已经归位,你可知他们去娲皇宫做些什么?”玄都腼腆一笑,拱手恭敬说道:“原是有两件事,想来是后者更为要紧些。一是前些日子太乙师弟因着点缀洞府的缘故,讨要走了尊上与师叔院中池里的荷花。目前洪荒之中荷花除咱们昆仑外便是娲皇宫与紫霄宫为佳,所以师叔前去三十三重天走上一遭。二是……女娲娘娘说是承了尊上的情,说是第三皇的时候便让尊上代替娘娘司职。”
“呵呵……”迟钰听后眼神调侃,轻声呵呵一笑,小声嘟囔道:“浮黎平日最宝贝他那些子荷花,果真是惯疼徒弟,说来要就给了……”迟钰挥了挥手,若有所思地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公文,都是一些教中平日的事务,迟钰一目十行地看完,欣慰地点头夸赞两人,“你们两个做的很好。”随即拿起一旁被虚掩在下的批条,心中疑惑,“云中子平日出去便出去,怎么还打上假条了?教导人皇的大事不是说不用上报么?”多宝和玄都对视一眼,紧张地攥住了拳头,多宝磕磕绊绊地回道:“嗯……想来是与世同君有约……”迟钰倒是没察觉到这两人的一样,看完内容后自顾自地点点头,“嗯,确实是镇元子与他有约,说是要游历一番。”迟钰若有所思,见此才解开心中疑惑,淡淡说道:“这便合理了……没想到浮黎最后还是……”迟钰眸光闪了闪,欲言又止。
看着莫名紧张的两人迟钰不明就里,轻笑笑着调侃道:“怎么不坐下?”随后将手中云中子请假的批条放在桌上端详了片刻,眸色深深。多宝有些心虚,试探性地问道:“尊上,可是内容上有什么不妥……”迟钰耸了耸肩,轻笑一声安慰道:“并无不妥。”多宝悬着的心暂放下来,心中也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广成子下凡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将批文准备妥当,偏偏拖延到月底各种公文归档之时……看着尊上伸手去端放在一旁的毛笔,多宝呼吸顿了一瞬,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桌面——只见迟钰沾了沾墨,擡笔又端详了一会儿,最终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允字。利落地放下笔后又掐算了一下,沉吟片刻嘱咐两人,“一会儿还是叫玉鼎他们来帮忙,若是实在不得空其他人也可,十二金仙不能全指望着广成子一个人。”说罢又拍了拍多宝的肩膀,正色道:“好好干。”
玄都两人弯腰行礼直到感受迟钰的气息已经远离了院子,这才直起身来。多宝轻呼一声揉着肩膀赶紧坐下,看向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玄都,担忧地问道:“尊上这……是看出来还是没看出来。”玄都颤了颤睫毛,伸手去拿那张批文,盯了半晌才意味深长地回道:“不管怎样,但都可是尊上亲笔所批,并不是你我所定。”多宝回过闷来得意地勾起嘴角,心里好一阵感慨,“是啊,没想到拖延也是一件好事了……若是叫广成子知道想必以后更有理由了。”玄都听后轻轻一笑,并没有否认。
出了院门的迟钰并没有直接去娲皇宫寻浮黎,毕竟自己也算是外出游历一番刚回来,沾衣带尘的冒然就前往娲皇宫寻人也是不妥……关键是迟钰还没有想好怎么跟师妹解释自己失约这件事。迟钰想到这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女娲师妹虽说是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大礼,但也算给他添了一桩烦心事。后土道友在这番事里也算是出力不少,按照原本的打算迟钰为巫族定的是五帝选其一便可……如今自己手中却正有一位置,给与不给倒是让他为难。这么想着就走到了老子的院门前,迟钰回过神来又叹了一口气,心中哀怨道:“怎么今日通天和浮黎一起走了……”要知道对于这位大师兄迟钰向来是能躲就躲,没什么原因——就是大兄遇见正事的眼光都忒毒辣,叫人想要半点深沉也无,可是遇见的是什么解闷逗趣的小事大兄又糊涂起来,往往只会让你觉得可气又可笑。
不同于迟钰站在门前的犹豫,本是在屋内炼丹的老子感受到迟钰的气息,痛快地将八卦炉的火候调小了些,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前院,一挥袖子敞开了院门——那意思很明显了,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呗。迟钰见院门缓缓敞开,先是头皮一麻随后便是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自从老子料定自己同八卦炉先天不合以后就很少有主动欢迎自己的时候了。“呵……呵……”迟钰尬笑两声,无奈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见过大兄。”迟钰进入屋内恭敬有礼怪乖巧地冲着老子拱手行礼问好,老子先上下端详他一番,不禁感慨阅历真是最好的老师,迟钰如今这般沉稳,倒是在气度样貌上同元始相配了许多。擡了擡手和颜悦色地说道:“何必多礼,坐吧。”迟钰点头称是,随后自觉地拿起一旁老子准备好的茶水,抱着茶杯喝茶——能不说话透露什么绝不开口说话。老子可没打算放过他,有模有样地学着他那般做法也端起一杯茶来,幽幽感慨道:“你我上次这般单独对坐,还是因为我不同意你与浮黎的事情……”迟钰闻言被呛了一下,轻声咳了咳放下杯子面露尴尬,带着歉意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是含光失礼了,琐事繁忙缠身,疏忽了探望兄长的礼仪……”老子呵呵一笑,浮黎为迟钰起字的这件事他也有耳闻,如今听他亲口提起,老子玩味地喃喃细品了一遍,“含光……呵呵,想来我二弟与你感情真是深厚,倒叫旁人羡煞。”迟钰抿了抿嘴未置一言。
实际上两人都在心中吐槽彼此。老子听到迟钰说要时常陪伴暗暗眼皮一跳,在心里毫不客气地直呼道:“谁要你常来陪伴!”迟钰听老子提到往事本就一时无语再听到他说羡煞旁人更是忍不住吐槽道:“那可未必,像是大兄这般整日足不出户的未必觉得有多羡慕。”
两人无语半晌,老子顿了顿转而笑着说起道:“当初之事……你不会在心中怪我吧……”迟钰从善如流,毫不犹豫地回道:“怎敢,大兄当日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含光确是有事隐瞒大兄,大兄为浮黎考量并无不可。”老子闻言脸上笑意更深,看着眼前真诚无辜的迟钰,心中腹诽道:“这人,端得一副无辜的样子却偏偏知道用什么戳你的心。”自己刚说完他与浮黎深情厚谊,这人便话里话外意思这——当初的事我确实不介怀了,主要还是浮黎喜欢我,你插手也没用……老子全当是没听出来,笑着点头应承道:“那便好。”随即很是关心地询问道:“浮黎说你外出游离,既然回来了可曾遇上什么困难?”迟钰听到这里眼里的笑意更深,脸上的表情也真诚柔和了许多。
自己当初与浮黎约定,虽然既没有明说不告诉大兄自己的能前往三千界之事,但也并未痛快应承下来让浮黎告知……没想到浮黎竟然含糊其次至今,心中不由得觉得甜蜜。迟钰转了转眼珠正想着托词应付,倏然眼神一亮看向老子好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言辞恳切真诚地说道:“确实有事。”老子心中一堵,咬牙切齿还要强装好奇地问道:“哦?何事?”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连自己二弟三弟都能处得来的迟钰,会有什么麻烦……
老子心中最大的麻烦——迟钰。其次是通天,最后是元始(在认识迟钰前,这个表里只有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