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个浮黎
“尔等莫慌,吾可相助。”迟钰与浮黎稳稳落地,面上挂着浅浅地笑意。眼下香风四溢,金光耀耀,众人还真被他这般作态给唬住了,愣愣地顺从了他的话,自觉让出一条路来。迟钰满意地点点头,不紧不慢地来到产妇面前。浮黎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不欲抢迟钰的风头。已经大汗淋漓的产妇,强撑起精神死死扯住迟钰的衣袖,艰难地从牙关里吐出质问,“你——你是谁?!”迟钰愣了一愣转头看向地皇母,眼里满是欣赏和敬佩——旁观者都被自己仙气飘飘的作态给唬住,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眼也回过神来,在人群中小声私语,但也有胆大者直接问道:“嘿!陌生人!你做什么!”迟钰微微一笑,避而不答,挥手一道白光——未来的地皇呱呱坠地。产妇脸上狰狞的神情也变得温和,眼里闪着柔柔的泪光。迟钰上前将刚出生的稚子抱起,凑到他母亲面前,轻声嘱咐道:“看吧,你母子二人多相处一会儿,恐怕一会儿他便不复襁褓之态了。”迟钰说着转过身,不管产妇听到这没来由糊里糊涂的话脸上是何等惊异。面对围在眼前的众人,迟钰毫不吝啬地显出真身本相,用圣人宣讲事情时一贯威严庄重的语气,“昆仑山高上有仙,曾去九天访玉帝,闲时地府寻后土。寻吾何须燃青香,呼和水族见其主。自从女娲补天后,龙的传人为我属。”话音落后,其空灵之声,久久不散。
见眼前人族似懂非懂,迟钰无奈地摇头苦笑,“你们神庙供奉之像,倒是只沾了我三分相似。”众人这么一听,哪还能不明白,眼前便是龙祖显灵。纷纷跪倒在地,齐唰唰地呼喊道:“天佑我部落,龙祖护我人族。”迟钰倒是兴致缺缺,略带嫌弃地砸了砸嘴——倒不是对人族有意见,只不过这称号……不免让迟钰想到他那早死又不负责任的生父。垂眸定了定心神,看向还纷纷叩首不停的人族,迟钰换上那副温和的笑脸,先是侧过身看向落后自己半步的浮黎,扬了扬头看起来有些得意的邀功。而后迟钰正过身,连忙开口,“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尔等平日拜足了神像,今日何须再对我行如此繁复之礼?”人族先前还有些犹豫,但是有胆大的缓缓起身这么一带头,陆陆续续的也全都起身。
一位面相淳朴的汉子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仙人,我们这里真要出一位大贤吗?”言语间带着几分不自信。迟钰对他们身上的淳朴之气很是欣赏,见他这般谨小慎微不由得失笑,像是寻常朋友一般同他打趣,“怎么,是瞧不上你们自家,还是嫌弃你们部落?”态度很是和蔼。汉子还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嘿嘿……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等好事也能落在我们头上。”迟钰听他这话,觉得似有隐情,挑眉笑着问道:“怎么不能,你们部落勤劳能干,我是知道的。”迟钰自然也没错过浮黎听到自己是知道的这句话后扬起的嘴角,心中不满地撇嘴——还真当我是随便选的啊,在九天之云上一路行来,我也是一一看过的。此地久处干旱,单依着那条离着他们远的很的大河,此部落的人愣是没有耽误作物的生长。这是多好的品德,多大的毅力!地皇就得有这样的品格——要是自己教出来最后他却回了西方教,单凭这番那也算得上是忠良……要是没回去,正好这淳朴的性子是自己喜欢的,也是现在时势所需的。
“啊!你们快看!”“怎么转眼就这么大了!”众人的呼喊议论之声,将迟钰的思绪拉了回来。迟钰转过头,便见地皇母牵着莫约看着已有五岁的地皇走了出来。浮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疑惑地转头看向迟钰——催龄掌?迟钰见此心中满意,弯着笑眼对着浮黎点了点头——都说谁最能明白养孩子的痛苦,那么便只有迟钰了。两教之中虽然都有从小养在身边的弟子,但是从娘胎之中便开始等的,应当只有迟钰。浮黎虽然不明白给地皇下一记催龄掌有何必要,但见此也没有多说什么。迟钰看地皇母笑着冲她点了点头,看来这人已经收到了自己当初送她的礼物。
“来,孩子。快拜见老师!”姑娘牵着满脸懵懂的孩子走上前来,双双跪在了地上。迟钰面不改色,心中多了一丝了然,先是看向姑娘笑着说道:“我平白无故借了你的东西,事权从急也不曾商量一二,眼下送你的补偿希望你不要怨我。”“仙人大恩,小女子容禀。我本是一介凡人,并无半点根骨。能得此机缘全赖仙人青眼,这是小女子,无依无靠,连九重天上有哪些神仙都认不全,还望仙人,指条明路。”说着女子还实心实意的叩一个响头。迟钰沉吟片刻,“要说女仙所在,还当真有几个去处。太阴月华宫可去,天庭瑶池境可去,三十三重天上你人族圣母女娲娘娘的娲皇宫亦可去……”迟钰思虑良久,本想着将她送到师妹那里,但思来想去,认真地开口说道:“你终究是挂着地皇母之名,娲皇宫与太阴宫和天皇人皇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这样吧,你凭此信物先去昆仑,待我事成之后亲自将你送往天庭。”迟钰说着将别在腰中的折扇递给了她。
女仙迟疑片刻,“仙人……岂敢劳烦,不若我先留在人间,侍奉仙人?”女仙伸出去的手试探地往回推了推折扇,算是谦让。迟钰笑若春风,艳若桃李的脸顿时有些僵硬,顶着头皮不敢去瞄浮黎的脸色,“不用!你尘缘已断,不宜久留!”迟钰急忙解释,语气那叫一个坚定。女仙见他质疑如此,无奈只好作罢,双手托住迟钰的扇子收了起来。“仙人,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女仙双手攥住扇子,转头看向有些痴痴傻傻,不知哭泣悲情孩子。虽说同自己没有血缘,但亦坏了他三年之久,眼下分别在即,心中生出些不舍。迟钰垂眸,正好对上稚童清澈的眼,“神农。受恩于神,襄尔司农。”部落中其余人,听闻此心中大为震撼,看向神农的眼里满含着对未来希望。
迟钰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找后土要个说法——因为神农这孩子和“精”这个字真的不沾边。迟钰躺在藤椅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同身侧的浮黎喋喋不休地抱怨,“你说这孩子,你的话但凡转个弯儿,他都反应不过来。是不是让忘川泡坏了!”浮黎同样躺下藤椅上,默不作声地听着迟钰抱怨,眼里满是笑意,毕竟这段时间迟钰没少崩溃。迟钰顺着浮黎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更是气闷——烈日灼灼下,不少人都寻阴遮暑去了。唯有十四岁的神农还撅着腚忙碌在地头,一会儿看看左手的植物,一会儿看看右手的土,嘴里还振振有词的在念叨着什么。迟钰无奈地瘫回藤椅上,顿时双目无神,望着头顶的树荫,迟钰略有无力地吐槽道:“我知道他注定和植物打交道,但是我没有想过方法这么淳朴简单……”浮黎收回目光,偏过头笑着打趣他,“这不挺好的,不就是他那个性子做出来最合宜的方法吗。”迟钰蹭地一下转过头,怒冲冲地瞪了一眼浮黎——休讲!见浮黎眼里促狭地笑意,迟钰正过头赌气般不去理他。可是慢悠悠前后来回摇晃的藤椅,使得迟钰闭上眼都是浮黎的脸。
“老师!老师!”神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迟钰麻利地将一个帕子扔在浮黎身上,赶紧用扇子盖住脸——躺平装睡。浮黎先是愣了愣,拿起身上的帕子还不知迟钰是什么意思,再看向已经跑到近前的神农顿时反应了过来。
神农跑到近前,远远地看见迟钰在休息,便急忙收敛住了脚步,停在树荫边缘不敢靠近。浮黎无奈一笑,冲着他挥了挥手。对于这位一直陪伴在老师身边的仙人,神农心里多少有些怵,这怵意好像出自本能一般。所以虽然老师总是笑着安慰自己他就是一普通凡人,神农也绝不敢怠慢,甚至比老师还要敬上三分。神农蹑手蹑脚,生怕打扰了迟钰,小心翼翼地来到浮黎近前,却停在一步之遥不再近前。略显拘束地扯了扯衣角,小声翼翼地唤道:“师娘……”浮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心里都已经黑起了脸,大发雷霆地将神农小子一顿狂捶——谁是你师娘!你个憨货!
一旁装睡的迟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颤抖着肩膀硬生生地憋了下来,特意转个身去观察浮黎的脸色。神农不明就里,但是见迟钰转身,他压低声音又唤了一遍,“师……”浮黎不等他说完,啪地将帕子甩到他脸上,已经“咬牙切齿的他还要装作和颜悦色,“叫我仙人就好了。来!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