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要恭贺?
怡郡王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要怎么说出那个名字,那个自己只能梦中偷偷喊着的名字,那个即便是在梦中呢喃而出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的名字。
狭长的凤眸微垂着眼睫,一丝怅然缓缓爬上心头。怡郡王缓缓低下头,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低低说了一句:“环儿还小……”
“他十七了。”皇上打断他的话,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怡郡王身边,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高了一头的孩子。知道自己在看他,也不擡头,眉宇间的执拗一眼就可看出。他叹了一声,这几年他一直都在金陵不回来,如今回转倒是让他惊了一瞬,当年那个少年郎现在已经长的比自己高了,可是在他心里,他依然还是小时候那个爬树掏鸟的小孩子。
“十七在有的人家已经做父亲了。”皇上说道,“你是天家皇子,以后是要成婚生子的。现今虽然男风不止,但从未有哪个人敢光明正大的擡到明面儿上来的。你对他不过是见色起意,男人嘛,都是贪新鲜,以前你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念念不忘,皇兄明白的。”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怡郡王的肩膀,轻笑道:“这几年,你们在金陵也过了几年的小日子,该满足了。这有些事到了年龄该散就要散了,不然最后伤人伤己。”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眼里更是闪过一丝幽光。
良久,怡郡王擡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与环儿从不像皇兄所想那般,他只当我是兄长,别无他意。我们来往间,清清白白,纯洁无瑕。生了旖旎心思的是我,皇兄莫要怪罪他。”
皇上眉头微挑,“既如此,你又何必阻拦此事?他无意,你也不要强求,你们还是一对兄友弟恭的朋友。”
怡郡王说不出话来,他该怎么说,说自己不甘心,还是说自己不愿意?他和贾环相交,一开始真的只是当他是好朋友,好兄弟,可是后来,他不知不觉的就对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动了心思。他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就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皇上也不忍他难过,长叹一声:“罢了,这件事暂时作罢。只是你的事也该提上议程了,朕已经和你皇嫂说了,定给你挑个称心称意的。”
怡郡王惊愕地看着他,“皇兄,臣弟不愿!臣弟此生心中只他一人!即便他心中无我,臣弟也不愿。”
“放肆!胡闹!”皇上听他这么说一股怒火直冲心头,“一个男人就让你这般念念不忘!你是皇子王爷,为了一个男人不娶妻,不生子,天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怡郡王一撩衣摆跪了下去,“臣弟不过是想要一知心人,好南风的皇族子弟中也不唯我一人,如何是我丢了天家颜面?”
皇上被气笑了,“难道他们也只要知心人不娶妻、不生子了?”
“皇兄如此言语,不过是他们贪新鲜,好美色,而臣弟则是为了自己的真心。”怡郡王据理力争着,丝毫不让步。
“真心?”皇上俯身看着他,“难道你的真心就是让你在这里顶撞忤逆朕的?逸儿,貌美的男子,天下间多的是,你若是愿意,朕现在就可以下旨,为你赐一个貌美的男子做妾室。”
“不!”怡郡王猛地擡头看他,一把攥住皇上的手臂,“不可!若臣弟只是为了美色,后院里早已不知道多少人在!弱水三千,可臣弟衷情的唯有那一盏。皇兄,臣弟与他相处日久,心里再放不下别人了。”
“皇兄,臣弟求你……”祈求的神情在漆黑的眸子投下一抹光亮,皇上看着,忽然想起当年他们兄弟两个在后宫相依为命的日子。那年冬日,天很冷,弟弟病了,可是却没有太医给他治病,当时他烧的眼睛都红了,拉着自己的手说想尝尝糖葫芦是什么味道,那个时候,他也是用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这样看着自己。
他的心立时就软了,伸手将他拉起来,长叹一声转过身去,“你不愿,皇兄也不勉强你,回去吧。”
怡郡王俯身一礼:“谢皇兄。”
走到门口时,忽然又听到皇上说道:“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怡郡王的身子一僵,没有说话,他和贾环相交,只是以柳千离这个身份,从未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被提起,不由得有些心虚,“多谢皇兄提醒。”
“皇上,怡郡王还小呢。”内侍笑着将一盏茶递到皇上手边,“小孩子都是贪新鲜的,兴许时间久了,这感情呐,自然而然的就淡了。”虽然嘴上说着不同意的话,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内侍不由感慨:皇上到底还是念着自己这个亲弟弟的。
皇上无奈摇了摇头,要是这样也好了,只是以他那性子怕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