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51
听到高晋年毫无回转余地的话,章思满瞬间大受打击,整个人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样:“为什么啊?”
高晋年也不卖关子:“因为成本太高了,不划算。”不等章思满反驳,他就继续道,“我这次之所以大赚,一个是我本钱比较多,”的确是,在农村来说,三千块的储蓄已经是相当丰厚了,“另一个则是我靠着孙师傅的车子省了很多事,但孙师傅并不想掺和进来,我们下次再去就只有自己坐客车、火车转好几天,但据我之前打听的,从去年投机倒把罪出台之后,火车上对于这方面就查得特别严,想要大批量的倒卖服装来卖很难。”
截止到目前为止,国家还是执行的计划经济,整体大市场尚未开放,公路运输的载体是国有企业,像是孙师傅他们这样的货运司机是不存在个体单干的,体制内编制吃国家饭的,只需要服从安排将货物运送到货主手上交货即可。
拿着高工资不愁吃喝还稳当,所以孙师傅才不会去冒那个险呢——到时候赔钱事小,被抓起来丢了他的金饭碗事大。
如果没有“救命之恩”,孙师傅真不会给高晋年顺手帮忙。
也多亏是孙师傅的车作掩护,再加上孙师傅是挂着棉纺印染厂司机的名头,所以高晋年这次才能如此顺利带回来几百件服装回来。
但也就这一次了,孙师傅后面还是会尽心再教高晋年开汽车,但是想要让他帮忙打掩护运货,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章思满皱着眉头,一腔热血冷了个透心凉:“那……难道咱们这就是一锤子买卖?”一想到这个,感觉原本发热的脑袋也一下子冷飕飕的了呢,实在是不太甘心,微薄希望的小火星在拼命想要发光发热,“多的不行,那我们少带点儿?”
这回不等高晋年说话,安斌就开口:“小满,你个憨脑壳,少?多少算是少?坐车不要钱么?而且火车还要专门的火车票,那玩意儿不便宜不说,还不容易买到!从我们这儿到鹏城,要坐火车得去市里,到鹏城的火车票大概也要一个人接近二十块,来回两趟起码六七天时间,再加上去鹏城的吃住,还有服装的进货费用……你买的服装少了,只有倒贴的份儿!”
安斌虽然没有干过倒卖服装的事儿,但他本来就是宣传部门的,还是厂长的儿子,火车也是坐过的,也知道当下的大环境,相关执法人员对火车上那些背着大包小包看着就紧紧张张的人那都是重点关照,宁可错抓也不漏过一个的。
所以虽然他看着高晋年这一批服装卖出去眼热,却也没想过自己也去干——主要是相关指示还没有出台,私人买卖还不能太明目张胆,这会儿出去实在是有点冒进了。
像是陆柚这样小打小闹买点小吃或者萍萍这样自己辛辛苦苦做衣服卖出去,那些公安也不会故意来找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像是火车上,本来一直都是执法严格的地方,那真的是逮到一个算一个,没得侥幸心理的。
高晋年这次是天时地利人和,有孙师傅开的车,放别人身上都不容易凑齐的机会,所以这回也该他赚钱。
“是啊,小满,我在鹏城也和其他人聊过,他们就是靠自己,火车票买不到座位就买站票,从首都到鹏城,好几天跟熬鹰似的,站不住了就直接在车厢里或者座位下躺着,闻着别人的臭脚丫子味,遭咧着呢,而且下了火车也没得休息时候,必须赶去批发铺子那里去,选款式,问价格,讨价还价,定数量,花钱买了一批又得马不停蹄地赶火车回去。因为时装时装,买的就是时间差款式,不赶紧出了很可能就过时了,到时候价格跳水得很,说不定成本都捞不回来!他们说他们一批人是四个人,但是他们这是第二次去批发就只剩下两个了,另外两个在第一次回去的路上被抓了,罚款还被判了坐牢,只是钱帛动人心,所以剩下两个才会铤而走险。”
高晋年难得说这么大一番话,也是真的把章思满当兄弟才会多费点唇舌——不过如果章思满真的被钱迷了眼,硬是一腔孤勇要钱不要命的话,他这番话也算是尽到自己的义务了。
毕竟脚长在别人身上,他是章思满的朋友又不是他爹,总不能对方坚持还要干的时候再把人腿给打断了。
好在章思满虽然容易上头但也真的是把高晋年当哥,听得进去话,因此固然心里还有点蠢蠢欲动,却也控制住自己:“我晓得了年哥,我就是想多赚点钱,但也不会为了赚钱进监狱。”
只不过他肉眼可见的蔫了下去:“我还是先老老实实地跟着柚子哥揉面打下手吧。”
其实比起来,他之前在陆柚这里干活儿帮忙赚的也还可以,可以向他们县上不少工人看齐了。
人还是得知足,安稳最重要——章思满这么说服自己。
陆柚在一旁本不打算插话的,但是听到这里却忍不住心思一动:“小满,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干?”
章思满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自己干?
然后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愤愤然:“我怎么可能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我是想赚钱但我永远不会捅兄弟刀子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陆柚看他这么激动也懵了,过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误解了他的意思:“不是,我是说和我一样卖小吃……或者说你想不想在我这里批发或者加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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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以食为天。
陆柚从来不怀疑他们大吃货国的同胞们对于美食的热爱和追逐。